她穿一件粗布長裙,原本應該是藍色,洗得多了,藍中泛白,就像極了秋月白身上那件月白長裙。
渾身上下不加飾物,只偏挽的雲髻上插了一根墨綠的竹釵。
她微皺柳眉,疑惑的看著顧懷謹,既不開口,也不開門。
既是孤身女子,顧懷謹知書達禮,自然不便打擾,拱手說了聲多有打擾,扭身又往前去。
“等等!”女子悅耳的聲音響起。
“小姐有何指教?”
顧懷謹返過身來。
“前面不太平,你還是明早去吧。”
“怎麼不太平?”
女子開了門,微微嘆道:“前頭張員外得罪了狐仙,這幾日正鬧的兇呢。”
狐類與鼬類最善致幻,民間常把它們稱作狐仙與黃仙。
狐仙多是美麗多情的女子,黃仙則是奸詐陰險的小人。
顧懷謹知道,民間傳言其實不真。
他前陣子在南安縣城買了本《妖修本錄》,裡面有載,狐分三族。
紅狐一族善於制器,白狐一族長於靈植,只有香狐一族精通魅惑。
與狐仙、黃仙並列的還有三仙,柳仙是蛇,白仙刺蝟,灰仙老鼠。
楚人多情,楚詞裡對五仙多有美化,最經典一句叫做:“五仙銜谷,萃於楚庭。”
楚庭是楚國故都,二千多年前叫做鄢鄀,而今叫做棲鳳。
梁國建邦,焚書無數,卻焚不盡楚人的詩情畫意。
“小姐孤身一人,只怕多有不便!”顧懷謹站在門口,不肯邁步。
“再不便,也比你平白送了性命好。”
顧懷謹腦中諸多念頭,幻境亦真亦假,書卷裡大多含糊其辭。天知道這女人說的是虛是實,就連她這個人是真是假,都在兩可之間。
“往東是些什麼?”
顧懷謹指了指東方,目光所及灰濛濛一片,像是山川起伏,又像雲起霧落。
“另一個世界!”女子平靜道。
顧懷謹點了點頭,嘆道:“我就是從那來的。”
女子哦了一聲,轉身往西屋去了。
顧懷謹跟進院內,自井旁取了一瓢水飲盡,便站在月季花前發呆。
日頭落盡之時,女子燒好了飯,在井旁支起飯桌,讓了座位,添了碗筷。
顧懷謹不再客套,胡亂吃了一通。
他現在胃口見長,三碗乾飯下肚,根本不見飽足,幸好井水甘甜,索性再取兩瓢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