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愛的南玥卻經常透過發瘋的方式讓周圍人都小心他,畏懼他,不敢怠慢他,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李賢妃死前對他說:“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弟弟。”
從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腸必須要硬,必須要讓自己看起來不好惹,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和南瑿不受欺負。
南玥長大後喜歡母親一樣溫柔的女人,他和南瑿都是這樣,對像母親、有母性的人具有天然的好感。
他對春分的感情,已經是他在大明宮裡對除了南瑿之外的人為數不多的真心,現在,這點真心也煙消雲散了。
他看著銀盆裡的灰燼,又抬頭看著李賢妃的畫像,突然意識到,他最愛的兩個女人都死於權力之手,因為他沒有權力,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香消玉殞,卻什麼都阻止不了。
畸形的種子在他心裡埋下,很多年後,會成為推動大覲走向滅亡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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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瑾守了一夜的靈,第二天清晨回到拾翠殿時已經疲憊不堪,在他去自己寢殿的路上,聽見了從後殿傳來的男女靡靡之音,他深吸一口氣,幾種情緒交織,湧上心頭。
父皇才死第三天,他的母親陳昭儀就迫不及待地找來情夫鬼混,這讓南瑾為那個他不熟悉的父親感到一絲悲涼,也氣憤母親的愚蠢和不謹慎,更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
他屏退左右,獨自來到陳昭儀的寢宮,一下子推開了宮門。
床上的男人看見南瑾,立刻翻下床行禮:“給貞王殿下請安。”
南瑾看著他著急忙慌穿褲子的樣子,心想這對狗男女簡直玷汙了這座美麗自然、植物豐饒的宮殿,他指著男人不客氣地說:“滾!”
就這一個字,讓他自己都差點站不穩。
男人急不擇路地離開了拾翠殿。
陳昭儀則在床上慢悠悠地穿衣裳,“兒大避母”的習俗她一點都不在意,有時候南瑾都受不了她,跟她說要衣著體面,不要讓拾翠殿看著像娼窯。陳昭儀反問他:“怎麼?嫌我給你丟臉啊?你小時候還吃過母親的奶呢,那個時候怎麼不嫌母親衣服穿得少?”南瑾拿她沒辦法了。
南瑾多少次疑惑覲帝到底出於什麼愛好讓自己的母親入宮為妃,她那樣粗鄙又愚昧。
“等新帝登基,母親就要搬到西宮去做太妃了,那個荒涼冷僻的地方,看不見我寶貝兒子,也看不著年輕力壯的男人,母親才不想去呢,趁著這幾天,不如再好好享受享受。”
南瑾氣憤地說:“禮部安排不同的嬪妃去給父皇守靈,就你總是不去,這像什麼樣子?而且你知不知私通是死罪,要被淩遲處死的,到時連我也要被你連累。”
“母親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母親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也沒人發現啊。”
南瑾氣憤又無奈地說:“年頭不一樣了,父皇身體不好,對後宮疏於管理,可是新帝不一樣,她年富力強,又沒有妃子可管,到時候管的就是你們這些前朝妃嬪,你怎麼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陳昭儀滿不在乎地說:“發現就發現唄,到時母親就說你不知道。”
南瑾差點氣暈。
陳昭儀看著他身單力薄搖搖欲墜的身體,母愛的本能讓她趕緊將兒子扶到椅子上坐下。
南瑾喘著氣說:“大哥是個重感情的人,本想著他能登基,我去求求情,把你帶去封地生活。可現在二姐姐登基,她一向防備兄弟,不會允許我們去遠離她掌控的地方的。”
陳昭儀道:“這凜兒怎麼這麼心狠啊,她小時候我還沒看出來,自己的哥哥說殺就殺的,瑾兒,母親好擔心你啊。”
南瑾對她說:“那你就安分守己,不要讓別人抓到我們母子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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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珩和李青黛與一眾將士站在長安南郊的後山下面,每個將士手裡都端著一碗酒,南珩對他們說:“家孝在身,恕不能飲酒,此回北疆,願諸位一路順利。”
李青黛聽到這句話,立馬倒了一碗酒:“我來陪你們喝。”說完就將酒灌進腹中,一滴不剩,喝完後重重地將碗摔在地上,頗有豪情。
眾將士紛紛效仿,喝酒,摔碗,更有情緒豐富的人流下了眼淚。
一位將士對南珩說:“少將軍,此去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南珩思索了一下,道:“應該不會太久的。”
待士兵們離開,李青黛小聲對南珩說:“其實,若是那晚南瑿能狠下心,勝算還是不低的。”
南珩則說:“他不想在父皇的病榻前和姐姐廝殺。”
李青黛無奈地嘆了口氣。
等到看不見將士的蹤影,兩個人牽手離開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