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宮殿肆拾)
卯時5:00—7:00)
長安殿
立夏早晨起床後,照例巡視長安殿的角角落落,確保沒有肉眼可見的汙穢以及不尋常之處。
當她走到瑤池宮時,驚訝地發現宮門居然被鎖上了,她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但這裡平常都是不會鎖的,大明宮是木質建築群,如果宮殿內部通風不良,就會招來蛀蟲。
她以為是哪個宮人鎖錯了門,恰好她手上又有整個長安殿所有宮殿的鑰匙,於是將鎖取下就走了。
立夏走後不久,睡在瑤池宮裡的南玉漸漸蘇醒了過來。
他還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醒來時頭痛欲裂,他捂著腦袋,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春分,更衣洗漱。”
良久沒有人回應,南玉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寢宮,而是供奉著貴妃畫像的瑤池宮。
既然叫不來人,他只好自己出去,彼時霜降已經撤走了包圍長安殿的軍隊。
諾大長安殿十分安靜,南玉叫了好幾聲:“春分,立夏,秋姑姑,你們去哪裡了?”
立夏在前殿檢查,聽不見他的叫喊,而秋姑姑正在伺候崔瓷洗漱,她以為春分會去照顧南玉。
南玉一個人在宮殿裡找了好久,不知不覺來到了長安殿的後門。
他覺得自己已經成婚了,是大人了,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於是決定離開長安殿,去外面走一走,至於去哪裡,他並沒有想好。
他只是想完全做自己的主,不需要顧及別人,不需要幹什麼都畏手畏腳。
南玉獨自走出了宮殿,在長安殿後面就是仙居殿,他本來想進去找南瑿和南玥玩,可是仙居殿也是一片死寂,看不見人影。
他接著往後面走,居然來到了桃園,本來還很高興,可是隔著寬闊的太液池,他看見對面的玄武門那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在掃地,有人在擦地,他心裡奇怪,為什麼要突然打掃宮門口呢?
他在桃園裡坐了片刻,又想起了崔釉,猜她應該已經和崔夫人離開大明宮了。
離開桃園後,他繼續往西走,走到了陳叄的翰林院,不過翰林院裡住著各種各樣的官員,佔地很大,結構複雜,南玉一時找不到方向,打消了尋找陳叄的念頭,就沿著翰林院繼續往前走。
最後,他來到了南瑜的明義殿。
剛到宮門口,他就聽見裡面有人泣不成聲,而且這哭聲很熟悉。
他好奇地走進明義殿,後殿無人,哭聲是從中間的主殿傳來的,等他到達主殿時,看見了一個黑色的棺槨,起初他不知道是誰的,直到他繞過棺槨,看見了跪在棺槨前方的崔釉。
她捧著懷孕的大肚子,淚流滿面,眼睛都哭腫了,可見哭了不止一時半會兒。
南玉嚇壞了,趕忙過去問她:“嫂嫂這是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崔釉看見他,沒有力氣再解釋什麼,只是抬手指了指棺槨,讓南玉自己過去看。
南玉走近棺槨,往裡面一看,差點叫出聲,不一會兒便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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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哭哭啼啼地跑去金鑾殿,跟驚蟄哭訴道:“我們王爺早晨出去了一趟,宮人們找了好久,被廉王妃派人告知他暈倒在明義殿裡,我們趕緊找太醫來為他醫治,可是王爺醒了之後就開始發燒,說胡話,太醫餵了安神藥讓他服下,但王爺睡著後還是夢魘不止,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請公主示下。”
南凜的小腹仍有劇痛,因為流産流得不幹淨,到現在還在淅淅瀝瀝地淌血,下不來床。
雀山不敢輕易給她喂藥,要是餵了下血的藥,孩子幹淨了她還在流血怎麼辦?要是餵了止血的藥,孩子沒流幹淨怎麼辦?
聽到驚蟄跟南凜稟明情況後,雀山主動說:“我去看看羲王殿下吧。”
南凜卻拉住他:“我自己去跟他說吧。”
長安殿這邊,南玉大汗淋漓地從夢魘中驚醒。
他剛剛夢見自己又來到明義殿,不過這次殿裡只有他一個人和一副棺材。
南瑜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槨裡,可是突然,他坐了起來,緩緩睜開了眼睛。
南玉嚇得面如死灰,摔在冰冷的地磚上。
南瑜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對他說:“玉兒,自古皇室家族沒有不自相殘殺的,先是家族內亂,再是國家混亂,最後王朝快速衰敗,被其他人謀反篡位,改朝換代。若大覲想要國祚綿長,千秋萬代,大明宮裡就不能再有殺戮了。”
南瑜說完這番話,就從眼眶裡流出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