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
“沒了。”
“瓊兒的死,和你沒有關系嗎?”
皇後沒有說話。
覲帝一怒之下把硯臺砸到她的額頭上,鮮血從她的額頭流到臉頰,又滴落在華麗的地毯上。
她淡淡地說:“您說有就有吧。”
她在來紫宸殿的路上,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了。或者說,從南凜提出要重新調查八皇子一案開始,她就知道有人要對她下手了。
她不是不心虛,因為她確實做過壞事,但她更怕兒子因此受到牽連。
不過就在邁入紫宸殿的那一刻,她突然不怕了。
二十四年前,她就是在這座宮殿裡,被眼前高不可攀的男人立為皇後。
她和她的家族曾經幫他一起奪嫡,幫他打擊政敵,甚至幫他謀反宮變。
在玄武門前,她親眼看見他殺死了前朝皇帝的兩個皇子,又一路推舉他走上皇帝的寶座。
他也實現了對崔氏的承諾,立她為皇後,從此崔氏家族在朝堂平步青雲。
為了把持朝政,崔家曾經構陷宰相李遠道謀反,一舉扳倒了隴西李氏,從此開始一家獨大。
從李家倒臺那天起,皇後就明白了,榮耀和寵愛都是短暫的,風水輪流轉,不知道哪一天就輪到崔家了,何況皇帝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崔氏威脅他的皇權,沒了隴西李氏,他就開始扶持金陵周氏來抗衡崔家。
為了家族,她曾經試圖加害過南玉,但是沒有成功過,不是因為沒有機會,而是她並未下過死手。
周貴妃和李賢妃都去的早,宮裡的孩子本就是皇後的孩子,加上覲帝忙著四處徵戰,公主皇子的吃穿用度哪一個不是由她料理安排,且從未厚此薄彼。
南凜羽翼豐滿前,宮中除了皇帝還有誰能與她抗衡。
“說!你都是怎麼害的朕的孩子!”
“臣妾曾經派人把七皇子推入太液池中,但是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也用了同樣的辦法命令九公主的管事姑姑將九公主推入太液池,答應事成之後給她黃金百兩,但是她臨時變卦,居然想跟九公主一起死,最後失敗了。”
“你害南玉,可以說是為了你兒子的皇位,但害琬兒又是為何?她才六歲,能對瑜兒造成什麼威脅?”
“害了就是害了,沒那麼多理由,要賜死還是圈禁,任憑皇上處置。”
覲帝被氣地連連搖頭:“你殘害皇嗣,毫無懼色,亦不知悔改,無非是因為覺得還有後路可走。但你聽清楚,今日之後,你的兒子不再有即位的可能。”
皇後冷笑著說:“我的兒子?瑜兒是臣妾一個人的兒子嗎?”
她居然緩緩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地跟皇帝說話。
“二十多年來,我的族人一次又一次拿瑜兒來要挾我,要我去害周貴妃的孩子,去害李賢妃的孩子,他們說是為了瑜兒能榮登大寶,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榮耀不衰,我都一清二楚。”
她慢慢拆掉頭上的金釵,頭發一縷又一縷披散下來。
“臣妾心裡藏著太多荒謬的秘密,太多了,皇上的秘密,族人的秘密……太多了,數不勝數,這些骯髒的事情只有臣妾全都知道!”
皇帝沉默著,皇後的話讓他百感交集。
他看著她從上馬殺敵的將門嫡女變成了深宮怨婦,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寂寞。他故意冷落她多年,無非是因為曾經的恩怨而刻意折磨她。
如今皇後看似冷靜,只有皇帝知道,她實則已經瘋掉了。
“二十四年前,就在這座大殿裡,你說你不想擔弒父的罪名,我便主動為你殺了先帝,你牽著我沾滿鮮血的手走到皇位上,你說,我是大覲的功臣,你要給我皇後的尊榮,要給我瑤臺瓊室,要給我珠宮貝闕。”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摘著發簪,好像在一層又一層脫掉身為皇後的萬重枷鎖。
“你即位之後,把那個人藏在你住過的金鑾殿中,你給周貴妃種了一片桃園,你跟李賢妃生了兩個孩子,你把生下龍鳳胎的呂美人稱為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