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今夜手氣不佳,局局皆輸,酒飲得多些,忍不住下樓來方便。
可剛進茅廁,忽覺有人輕拍自己肩頭。他卻‘奸’猾,暗道不好,腦袋假裝回頭,雙腳向外使力,‘欲’一躍而出。
雷大郎正將身體倒掛在‘門’簷的上面,剛好合適下手,豈能讓他逃掉?翻手扣住他咽喉一捏,然後拼力向裡一甩,教蔡公公一頭栽入旱廁茅坑內的屎‘尿’之中,再也爬不起來。
不久有人下樓來尋,見他如此,忙高聲大叫不好。
眾人忍臭將他抬出,喚來值更的御衛找御醫查驗。
御醫見他肩膀以上滿是汙物,怎肯好好驗看?只略瞧後便做出‘酒醉,跌入茅廁受屎‘尿’憋悶而亡’的結論,然後匆匆離去。
雷大郎便乘此‘亂’時偷偷‘混’出開啟的大‘門’,悄悄向胡公公居住的御膳房行來。
他這次學得乖,只在高牆遮擋下的暗影裡走。
待翻過院牆,‘摸’到胡公公住的房間窗下,將耳朵貼上窗紙上,聽裡面鼾聲正濃,雷鳴般響。
悄悄將窗紙撕破,伸手入內拔開‘插’銷,掀窗一躍翻入。
卻不想正撞在窗下的紫檀木八仙桌上,將一桌景德鎮官窯燒製的粉彩茶壺茶碗皆翻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一聲響自然將胡公公驚醒,剛想支起身體看個究竟,突見一團黑影從空中墜下,直向自己‘胸’上砸來。只聽“喀哧”一聲響,胡公公的‘胸’骨盡碎,連心肺都跟著破裂,沒喘上幾口氣就死了。
雷大郎剛直起身體,卻聽旁邊傳來一聲‘女’人的哀啼,忙反手打出,叫那聲音止息,略想後已知睡在邊上的是誰。
原來這皇宮中關著的萬多號人中除了皇帝一個,盡是孤男寡‘女’。時日一長,都變作痴男怨‘女’。
但男兒全被閹割,只剩半個‘精’神在;‘女’兒卻正常,且皆是心火正盛時候,怎忍熬得過**的折磨?是以常有掌權太監找來看得上眼的宮‘女’摟在被窩裡睡。男子只求得些許溫暖,‘女’子則為聊解寂寞。
這胡公公年紀雖老,心卻‘花’虎,濫施手中權勢。不論看上哪個宮‘女’,用好吃喝勾引著‘弄’到榻上蹂躪。
‘女’人大多目光短淺,口腹之‘欲’卻旺盛。存身在這沙漠般荒涼的宮廷之中,任一班被閹割過的宵小欺壓,本就覺得憋悶難擋。見有這亮的一盞燈火招呼,自然努力做飛蛾狀不顧一切撲上。待燒焦了頭臉,焚燬了翅膀,才知去尋退路,卻見已到了懸崖的邊緣。
‘女’兒之心從來如一片‘春’‘花’爛漫,一旦受風雨摧殘凋謝,便是再開,卻已不復當年光景,最是人間悽慘景象。
雷大郎此時還是心慈面軟年紀,以為這‘女’人與自己並無冤仇,不忍殺之。就此放過,翻身出窗而去。想著自己行事詭秘,今夜一切順利,心中好不得意。
他卻忘了,老天若肯遂人願,小人盡都得勢,世間將會‘亂’到怎樣不堪?
剛翻出尚膳監的院牆,猛地見對面牆頭上蹲著一個人,正低頭定定地望向他,將雷大郎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人合身向他撲來,雙掌一晃,擊向他的面‘門’。雷大郎撤身躲閃,截掌架出,與那人打在一處。
那人見得他的青澀年紀和襤褸衣衫,初時本沒瞧得起。可等過了五、六招後,看他身手迅捷,招法奇妙,動靜之間皆有名‘門’大家的氣度,顯然所習武功不凡,不禁驚訝。
雷大郎見這人武功也高,遠非尋常禁衛可比,自己久戰不下,暗暗著急。
他知此處不是久留之地,片刻之間怕就會有大批巡更的禁衛過來,到那時自己唯有被抓,然後一死了事。
可這個身穿一襲錦衣,頭戴宮帽,做太監裝扮的中年人招式極怪異,叫自己‘摸’不清他路數,想在幾招之內取勝根本就是妄想,逃又逃不脫。
雷大郎正無可奈何時,聽宮牆的拐角處傳來整齊腳步聲。
此時瑞雪初霽,踩在腳下尤其響亮。雷大郎知道有大批禁衛巡查到此,馬上便見,自己的生死已經懸在一線之間,不禁急得額頰汗溼。
中年人見得他的窘相,微微一笑,倏然撤身向後,抬手指著雷大郎身側的一顆合歡樹低聲道:“上去躲藏。”
雷大郎一怔,不明白他意思。
中年人又說一遍,雷大郎才反應過來,忙縱身竄上樹去,躲身在枝杈之間。樹上本盛滿積雪,此時簌簌而落。
中年人見了忙進身站在樹下,將手搭在樹幹上,好似在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