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房間裡坐了兩位醫生,一位埋頭寫著病歷冊,另一位則靠在椅背上看書。見有人來了,寫病歷冊的那位馬上笑著打起了招呼:“祁老師。”
“嗯,抄方呢?。”祁鏡應了一聲。
“是明天一早的方子,現在正好有空就幫夜班的同學抄掉一些。”
祁鏡點點頭,然後問向那位一直在看書的醫生:“老紀,來過新車了嗎?”
“之前倒是來了三輛,都處理完了。”紀清翻過一頁,眼睛看著書面,心思卻在重監室裡,“重監那三個病人怎麼樣了?”
“頭兩個進去的暫時穩定住了,不過那個肺炎實在重了點,肝腎功能一直都不太好。”
重症監護室裡的病危病人一直都是內急交班的重點,紀清接班的時候也特意瞭解過這個肺炎病人,確實情況不容樂觀。不過現在更讓他在意的卻是跟在祁鏡身後進來的劉明,戴著副淡色墨鏡,走路一瘸一拐的,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位是?”
“哦,來看眼睛的。”祁鏡沒多說什麼,把劉明請到了座位上。
紀清:?
來看眼睛的?
說好你加班看著重監室,我管綠色通道的呢?這麼快就變卦了?
紀清微微皺眉,臉上風平浪靜地看不出什麼,但心裡卻早就暗流湧動了。
以他對祁鏡的瞭解,普通病人在他眼裡就是透明的。就算120送來的那些重病人擺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去問診。現在祁鏡放著重監室裡的重病人不管,竟然親自出馬勾搭來了位新病人,那這個病人的複雜程度已經不言而喻了。
人是個瘸子,還帶有眼疾......
寄生蟲?
自身免疫性疾病?
他用腳尖輕輕頂了頂身邊的實習生,然後又很隱晦地指著自己的耳朵:你祁老師要開始了。
或許在醫生之間祁鏡沒多大名氣,但在學生之間,祁鏡早已名聲在外。實習生見狀心領神會,微微點頭,同時放緩了自己的手速,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祁鏡這邊。
能聽到他親自問診,就已經比許多同學幸運了。
“把眼鏡摘下來吧。”祁鏡做了個手勢,然後問道,“眼睛疼嗎?”
“白天挺疼的,也來這兒看過,實在公司有急事兒半路就回去了。”劉明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道,“後來聽白天那位眼科醫生說要用清水沖洗,所以後來就多洗了幾遍,現在倒不怎麼疼了。”
“來過醫院啊。”祁鏡有些驚訝,然後就和其他醫生一樣建議道,“以後不要跑了,白天解決掉多好,現在再回來炒冷飯浪費大家時間。”
“對對,醫生說的對。”
交流了兩句,王銀芬跑了進來,把病歷冊遞給了祁鏡:“號掛好了。”
祁鏡翻了翻之前江靈寫的病歷記錄,發現劉明當時確實說過,自己是被煙燻了眼睛。至於是什麼煙,他說不清楚。之前祁鏡沒把劉明當回事兒,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所以就沒深挖。
現在人就在眼前,聯想到劉明所在的塗料公司,祁鏡第一個想到的是油漆。
油漆裡含硫含氮,這兩個元素混在有機物裡挺安分的,但遇氧燃燒之後就不太一樣了。不論被氧化成何種氧化物,它們都或多或少帶了點毒性。好在這些氣體都有刺鼻的氣味,神志清醒的人在空曠區域聞上一些就會掉頭就跑,對身體不會產生什麼太大影響。
但眼睛不一樣。
人體對體液中酸鹼度的感覺極為敏感,稍有增減就會出現炎症反應。眼球作為唯一一個裸露在外的體液承載器官,會在第一時間接觸這些氣體。稍稍接觸後,眼睛周圍就會紅腫起來。
江靈之前還說病人結膜出現了問題,病歷冊上也有寫,所以劉明的眼睛絕不是簡單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