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有這層窗戶紙,大靖與道門尚可心照不宣、表裡相容;然而一旦被捅破,便再無轉圈餘地。
衛伯玉肅容一拜,朗聲道:“臣衛伯玉願以渺渺之身、區區之體為國除賊、以盡臣忠。請聖人下詔,誅此三賊,罷黜上下道奴、肅清內外朝廷,還我大靖一個朗朗乾坤!”
夏侯淳暗歎,先前只是棒落無聲,專指那三人;這下好了,一竿子打死一群人,直接將那些人得罪的死死地。
果不其然,衛伯玉奏議剛啟,那些人再也抑制不住,足有十餘人變色怒斥,直接對著衛伯玉謾罵起來,義憤填膺,彷彿他們才是受委屈的人。
道門駐世之人,自然也是城府極深之輩,但之所以如此失態,還在於衛伯玉的奏議向天下釋放了一個訊號:大靖帝帝,對道門不滿。
上方靖帝目光垂下,凝神落在衛伯玉身上,似有意動。
夏侯淳暗呼不妙,同時恍然大悟,沒有這位的默許,衛伯玉豈會如此膽大包天,否則單是一個‘非議大靖道門共誼’就夠他喝一壺。
故而夏侯淳搶先一步,快速衝上皇階,噗通一聲跪在靖帝身前,低聲急言道:“爹,你瘋了不成,這會讓我大靖分裂的!”
“還有,你忘了爺爺是怎麼死的麼?”夏侯淳死死抓住靖帝的龍袍,竭力低聲道。
靖帝瞳孔一縮,霎時恢復冷靜,撐在膝上的雙手猛地攥緊皇袍;長鬚之上,厚唇輕顫,沉默不語,其眼神幽深,流光急轉,似是舉棋不定。
夏侯淳見此當即起身,退至皇階之下後,叩拜大聲道:“陛下,衛伯玉之言簡直是駭人聽聞!據兒臣所知,此僚曾據吏部侍郎職權之便,私授官位於賓友,又為取悅前閣臣大員秦道夫,替其子嗣秦清謀取宮衛郎將之職。
今日更親耳聽其於朝堂之上,妄議我大靖與道門之是非,陷靖國於不義,置朝廷於不仁,更有離間挑撥之嫌。
故在兒臣以為,衛伯玉今日之行為,名為忠君體國實則為己謀私;其借朝廷之手排除異己,行此亂政害國之舉,實乃我大靖之蠹蟲、廷臣之奸佞!
臣淳懇請陛下,罷其侍郎之職,散其屬掾之人,以絕其思;另,廢其世祿公卿之名,罷親屬黨羽之位,以正我朝公法之嚴明,諸臣尊嚴之崇尚!”
到了此時此刻,衛伯玉已犯了玄宗大忌,即便死罪可免,恐也難逃鎮魔獄一行,與其將其任由玄宗爪牙凌辱,不若自家先‘懲治’了,不然真不好收場。
聲音朗朗浩大,傳遍朝堂內外,令不少人神色一愣,繼而眼神冰冷,漠然不語;但也有少數人眉頭微皺,暗歎一聲後,神色微松。
下方蕭元正瞥了一眼夏侯淳,暗自冷哂一聲,這麼快就想要棄車保帥,豈能如你心意。
其袖子一抖,身後足足十餘位廷臣齊齊站出,朝著靖帝躬身一拜:“請陛下嚴懲此賊!”
靖帝瞳孔一縮,眼神陡然深邃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