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秋平之所以向萬曆皇帝請求見這個人一面的機會,是因為他曾是雨秋平小時候的偶像。而雨秋平這次帶來的雨秋家練兵之法,也不敢貿然傳授給萬曆皇帝,而是打算先找這個專家幫忙修改更正一下。雨秋平已經先期派人把治軍法典寄了過去。除此之外,雨秋平從軍十餘年,也積累了數不勝數的問題,想找人討教。而他,無疑就是最好的學習物件。
雨秋平知道,以他一介草民的身份,肯定是見不到這個人的。所以,他特意請求萬曆皇帝下中旨替他引薦,讓他能有一次和偶像見面的機會。
12月1日清晨,雨秋平早早地來到了約定見面的地點。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已經有著人等在屋子裡了——天還沒亮,屋子內已經隱隱有著燭光。雨秋平來的這麼早,就是擔心讓那個人久等,卻不想還是晚來了一步?
不過當雨秋平推開門時,他就意識到他錯了。等在這裡的並不是他相見的那個人,而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小夥子年輕氣盛,滿臉胡茬,倒是頗有一股英氣。他雙手交叉疊在胸前,雙腳伸直搭在身前的石桌上,正前後晃盪著自己的椅子,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有點像織田信長的氣質。”雨秋平在心裡忍不住吐槽道。
“敢問這位小哥,是否是軍門的人,先一步過來收拾的?”雨秋平看他的樣子,一副標準的紈絝子弟模樣,心想會不會是他要見之人家裡的家丁或是子嗣。
“你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約見我師傅的草民?還什麼倭國來的將軍?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沒想到這小夥子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見面就指著雨秋平的鼻子罵道。
“啊?”雨秋平被罵得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我哪兒得罪他了。他看了一眼本多忠勝,幸好他聽不懂漢語。不然聽到這小夥子如此辱罵自己,肯定抽刀就要上了。
“你嗎不是?雨秋紅葉?”那個小夥子看到雨秋平似乎在裝傻,前後搖擺了一下椅子後,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跳到了石桌上,這了不起的腰腹力量讓雨秋平都是一驚。隨後,他站在石桌上,對著雨秋平指指點點道,“號稱自己是什麼倭國的諸侯?那鳥不拉屎、破大點的地方,能湊出幾個人來?還諸侯?就算是倭國的皇帝過來,小爺我一個人帶著幾百鐵騎就把他們全收拾了!”
看到這小夥子如此囂張的氣焰,即使本多忠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知道他肯定對雨秋平無禮了。在主辱臣死的武士眼裡,坐看主人被侮辱,簡直比死還要屈辱。他二話不說,一把抓住那個小夥子踩著的石桌,一使勁就直接把桌子連著小夥子一起甩向了側面的牆壁。雨秋平剛想制止,可是小夥子連人帶石桌都已經被扔出去了。
就在雨秋平閉上眼不忍去看之後的慘狀的前一刻,那個小夥子忽然在空中一個扭身,雙腳在牆上一蹬完成卸力,穩穩落地的同時,還一把接住了看上去要上百來斤的石桌。
“呦,你這倭寇,”那個小夥子輕蔑地看了一眼梳著月代頭的本多忠勝,“倒是有幾分蠻力啊!我就說嘛,被我們漢人僱來當保鏢的,肯定要有點東西。”
說罷,那個小夥子邁開一步,猛地就把那個大石桌給扔了回來,呼呼的風聲把雨秋平可嚇得不輕。然而,本多忠勝也是面不改色,站穩步子,一張手就把石桌又給接了下來。
“好了好了,別扔了。”雨秋平被本多忠勝和這個小夥子嚇得不輕,哪有把一百來斤的大石桌當成棒球扔的啊?“鍋之助,你把這桌子放下。”
既然雨秋平下了命令,本多忠勝自然不會不聽。不過那小夥子似乎到來勁了,躍躍欲試地又想上前挑釁。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一聲頗具威嚴的呵斥聲在眾人背後響起。
“子茂,不得對客人無禮。”
雨秋平轉過身來,只見來者是一個四十多歲溫文爾雅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誰,雨秋平絕不會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是那個聞名遐邇的武將,是整個民族的英雄。
“草民雨秋紅葉,參見戚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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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戚繼光。
“雨秋先生不必客氣,有道是小國之君,大國之臣。先生乃是日本諸侯,而我不過一介武夫,對我平輩稱呼即可。”然而,戚繼光卻擺了擺手,十分客氣地對雨秋平道,“看樣子,小侄剛才冒犯了先生,還望先生贖罪。”
“什麼東西啊師傅?”那個小夥子看到戚繼光對雨秋平非常客氣後,惱怒異常地高聲嚷嚷道,“那傢伙就是跟汪直一個貨色的傢伙!手下全是倭寇!師傅對他那麼客氣幹嘛?”
“汪直作奸犯科,勾結倭人,擾亂海疆,屠戮百姓,此乃大奸大惡之徒;雨秋先生流落他鄉,不忘故國,有成之後,回饋天朝,此乃國家忠臣。天壤之別,豈可相比?子茂,還不快向雨秋先生賠罪!”戚繼光看到小夥子居然出言不遜後,濃眉一皺,厲聲呵斥道。剛才還無法無天的小夥子一下子蔫了下來,心有不甘地朝著雨秋平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