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池田長正咳嗽了一聲,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這兩個孩子,無論傳位給誰,池田家的家業都很有可能遭遇危機。傳位給池田勝正,荒木村重不會放過機會。傳位給池田知正,那三好家就很有可能就會奪取池田家的權力。而三好義賢此次前來,明顯就是想要擁立池田知正上位。如果傳位給勝正,家內大全只是可能旁落。但是若是傳位給知正,三好家鐵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吞併池田家的吧!
“這…”池田長正猛烈地咳嗽了一聲,心裡快速地做出了權衡。“勝正那孩子畢竟還是嫡長子,”池田長正低聲道,“還是由他來繼承家督吧。但是那孩子能力有限,還望主家能多多提攜一二啊。”
“哦?”三好義賢緩緩的起身,冷笑了一聲:“殿下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啊。”
“嗯?”池田長正愣了一下,“在下說…立勝正為嗣子…”
“啊,原來您要立知正大人為嗣子啊,”三好義賢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建議。那請您放心,在您百年之後,三好家必定多多提攜知正大人。”
“實休…殿下?”池田長正徹底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三好義賢睜著眼睛說瞎話,愣說自己要立次子為嗣子。就當他想開口反駁時,忽然胸口一陣氣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病了這麼久,卻從來沒有這麼不舒服過。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站在他床榻前的池田長正。
“沒錯,您的僕人裡有我的人,”三好義賢冷笑了一聲,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望著池田長正,“今天早上,他在您的藥裡下了毒,您已經活不過今天中午了。”
“而我會一直待在這裡,和您密談到您死為止,”三好義賢壓低聲音,平靜地敘述著,彷彿在說著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等您死了,我就會向外公佈,您最後託孤時的遺詔,將家督之位傳給知正大人。”
“你…”池田長正此刻已經雙目盡赤,他奮力地想要大吼,叫門外的侍衛進來。可是吼聲到了喉嚨裡,卻只化為了幾聲微弱的呻吟,和一陣胸口的劇痛。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的。
“我託孤…怎麼會不找親信家臣…”池田長正斷斷續續地低聲道,做著最後的掙扎,“大家不會相信的…不會讓你得逞的…必定會起來反抗。”
“那是自然,換作是我,我也不會相信的。”三好義賢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我只是給擁立次子一派的人一個名正言順的奪權理由罷了,長子一派必定不會相信,而是會奮起反抗,甚至兩派兵戎相見。”
“但是——”三好義賢拖長了音調,慢慢踱步到了池田長正的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池田長正,“兩邊打起來,才是三好家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不是麼?池田家因為內鬥而消耗,三好家以擁立次子,穩定局面的理由,入主攝津,豈不美哉?”
三好義賢話音剛落,池田長正就明白了三好義賢的圖謀,氣得渾身發抖,全身上下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這卑鄙小人…之前就謀殺了細川殿下…現在又是我了…”池田長正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咬著後槽牙發出了最後的詛咒:“你愧對三好四兄弟之名…不得好死!”
“嘛,你說的不錯。”三好義賢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苦笑。
“三好四兄弟,三個幹大事,一個幹髒事。”
“幹髒事的那個,不得好死。只為了給兄弟,鋪平通往天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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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如三好義賢所料,當他宣佈池田長正的遺詔是擁立池田知正後,池田勝正一派的人立刻表示不服。荒木村重更是揚言是三好義賢在那天會見老主公時,謀殺了池田長正。他於是在有岡城舉兵,聯絡了諸多支援池田勝正的人以及攝津其他的重要豪族伊丹家、茨木家等人,擁立池田勝正繼位,反抗池田知正。池田家分成兩派廝殺,嚴重內耗。
三好家於是以執行池田長正的遺命,調停池田家的內亂為由,大舉進軍攝津國內。三好義興和三好三人眾率領河內國的軍隊,三好義賢率領和泉國的軍隊,從東面和南面進入到了攝津。而三好長慶雖然本人留守四國,卻將十河一存和安宅冬康也都派往攝津,從海路逼近了攝津國的花隈城。荒木村重眼看實力懸殊,立刻反戈一擊,出賣了和他聯絡的池田勝正、池田家其他家臣以及伊丹家,獲取了他領地的所領安堵。
在三好家和荒木家的夾擊下,聯軍潰不成軍,被迫向池田知正降服,池田家也因為這次內戰而元氣大傷。三好家在平定了戰亂後,非但沒有從佔領的攝津國城池內撤軍,反而將人安插到了池田家高層,取代那些謀逆的家臣之位,架空了池田知正。池田家的人雖然心中不滿,此刻卻也無可奈何,攝津一國就此落入了三好家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