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片刻,待江楓收整行裝完畢,周非這才撤去封陣禁制,江楓行過辭禮,就此拜離隱天涯。
目送江楓離去,周非忽然仰望著隱天涯周天星斗之象,悠然長嘆,臉上卻是笑意不減。
長生之道,不過傳承!
以小姐的眼光,這一次絕不會選錯!
周非終究還是低估了江楓,以他的天資,佐以舍利頭骨之助,輔以萬化天殊之奇,更有周非從旁傾力教授,當初修煉八荒災炎尚不過一夜,其間縱有差異,但又更何況於領悟移花接木?
於江楓而言,不難!
移花接木是仙術,江楓已然明悟,依法修煉即可,即便對敵之時難免些許窒礙,也不過是境界之限,以戰養戰,從來都是江楓選擇的道路。
既出隱天涯,神滿氣足的江楓照例去尋文斌對弈十局,仍是一個時辰的功夫,當江楓再次出現時,臉色雖然依舊未見什麼異常,但明眼可見,他的心力神思仍是有過不小的消耗。
等到江楓迴轉楓林閣時,沉霜早已懷抱瓔珞恭候多時,雖有些詫異,但終歸早在意料之中,江楓也只是頗感無奈地幽幽一嘆。
好在沉霜貼心,仍是耐心靜待江楓完全恢復過來,還親手為他沏了一盞憶江南,並順便告知江楓,小邱秋一早便被流雲無跡叫去景新閣了。
江楓心中瞭然,未曾多言,只是想著流雲無跡的性格,默默為從今日開始就要正式修煉劍術的小丫頭祈禱。
少時,江楓重新將狀態調整到巔峰,這才向沉霜頷首致意。
今日的沉霜不同往常裝扮,挽成花式的髮髻早已發下,僅以錦帶束成馬尾,薄施粉黛,衣衫雖仍是那豔若桃夭的瑰麗之色,卻已換成更加簡約利落的勁裝,整個人神采奕奕,相較於常示與人的嬌豔嫵媚,更顯英姿颯爽。
江楓見著新鮮,不禁多看了幾眼,沉霜雪白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一抹暈紅,嬌叱道:“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見江楓詫異一愣,她又柔媚一笑,捧著臉大膽地看著江楓,目光盈盈,反倒令江楓這個“先視者”羞得移開目光,這才罷休。
江楓搖頭失笑,這般率真可愛的女子,怎會討人喜歡?
他玩笑道:“先是晴兒,再是你,你們啊,真是我見過最不似丫鬟的丫鬟了。”
沉霜明淨的眼睛中泛著笑意,輕柔道:“幸得小姐疼愛,不以妾身卑鄙,又蒙晴兒姐姐百般呵護,才使得今日之榮生,沉霜與姐妹們自然感恩明德,結草銜環以報,隨常服侍不過本分,至於玩鬧嘛,沉霜自知任性,可偌大文府中,也不過晴兒姐姐及流雲大人之兩處爾。”
“流雲無跡?”江楓頗感意外。
沉霜解釋道:“流雲大人寄情於劍,亦極情於劍,若說文府中最包容者,不是旁人,正是流雲大人,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胡鬧一二,流雲大人向來是不會在意的。”
江楓恍然道:“難怪你昨日敢在他面前那般玩笑?”
沉霜輕嗯一陣,又笑道:“可是流雲大人一直冷冷冰冰的,還是晴兒姐姐好,最是柔善。”
江楓憶起文府別院中那些被棄之任由自生自滅的殘兵老卒,修為半廢,若非晴兒康概接濟,只怕早已餓死,當即頷首附議道:“她雖愛胡鬧,但確實心善。”
忽然,他又向沉霜問道:“那我呢?怎就敢與我玩鬧,不怕我去向文斌告狀嗎?”
“江公子出身尊貴,卻無世家豪族子弟的驕縱之氣,如真這般小肚雞腸,反倒是沉霜錯判了公子的心胸,挨罰也是自討應當,不是嗎?”沉霜眼角盈著天然的媚意,調笑反問,卻讓江楓無言以對。
她隨即又坦誠道:“江公子若只是尋常客人,沉霜自不敢失儀玩笑,但文府已許久未見如江公子這般特別的客人了——敢直呼小姐名諱,令向來懶散閒雲的凌恆少爺大動肝火,讓從來冷漠示人的流雲大人特別對待,更敢與族老前輩們玩笑放肆——誠如晴兒姐姐所說,江公子這等有趣的人,若不能交往一番,那豈非自己才是那真正無趣之人?”
“哦?”江楓故意挺胸昂首,也玩笑道,“我還不知我竟有如此魅力?”
沉霜靈動的雙眸輕輕一轉,笑容中帶著狡黠道:“可是晴兒姐姐也說了,江公子這人,臉皮厚,又沒有自知之明,正直良善中又藏著幾分虛偽無恥,大是大非前不吝付出,卻又總喜歡在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慧光忽明忽滅,不知該定論為天真還是狡猾,迂腐還是明達,總讓人忍不住想深入瞭解,可相較之執禮相待,調戲作弄一番才是真真有趣的事。”
“這,算是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