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逆脈,每逢月圓之夜必受寒氣襲體之苦,煎熬難忍,如將人從冰刃山峰上滾下來,若再受寒氣入體,痛苦之甚,猶若萬刀凌遲。
若說之前他還認為邱秋體質偏弱於常人是身為婢女的情理之中,那麼江楓現在就只能讚歎文府能將她的身體調養到如此地步。
江楓搖頭連嘆,果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想不到邱秋那個小丫頭小小年紀竟與他同病相憐,承受了這般苦難。
忽然,他又疑惑道:“等等,你還是沒回答我為什麼讓邱秋來與我相識結緣?”
“你將之視之為緣?”文斌停下腳步看向江楓。
江楓交叉著雙臂,說道:“此話旁人說來或許顯得虛偽矯情,但站在我的立場,邱秋的經歷便猶如感同身受,你說我是心生共鳴也好,是同情心作祟也罷,邱秋那個小丫頭便如我的小師妹一般,我見了由衷的親近,自然也希望她好。”
“天真!”文斌低聲叱道。
江楓方展開的眉頭再次皺起,板著臉說道:“我還未問你,難道以你文府的曠世底蘊,以你文大小姐的神詭手段,竟連個陰陽逆脈也無法解決嗎?就算如此,即便如此,為何還讓她這個凡人待在文府、待在楚地,以文府之能,難道還不足以庇護一個凡人平靜安穩地渡過一生嗎?為什麼還讓她做個卑賤侍女,每日疲憊辛勞?”
連番喝問,文斌盯著江楓的臉沉默不語,似乎並不打算作答,半晌後才沉著臉說道:“一個問題之後又是一個問題,江楓,你的腦子難道就只會用來提問嗎?”
江楓一怔,卻見文斌眼神冷漠,聲音平靜又道:“若你的腦子只會產生疑問,你的嘴只會用來提問,回去,第七山海頂峰處備有紙墨,將你心中所有的為什麼全部寫下,我為你一一解答後……文府恭送不留!”
江楓愕然,少時終於明悟文斌的厭惡所在,無聲中低頭默思,右手拇指輕輕摩挲著食指和中指,許久霍然抬頭驚訝道:“你認為我可以助你們解決邱秋的陰陽逆脈……我的舍利骨!”
文斌眼中的冷漠終於少了幾分,卻仍然嚴厲道:“人貴于思!活人與死人的區別是什麼?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生命靈源的有無,而是思考!人一旦停下了思考,就不過是屍體一具!”
江楓懾於文斌此時凌人氣勢,木然點頭稱是,卻被她以摺扇指著額頭喝道:“我不管你曾經在雲霄殿學到了什麼,今日你要學的第一課就是——以思考代替發問!我予你教誨,不是教你用疑問來回答疑問的!”
“明白!”江楓欣然答道,臉上不見怒色厭惡,反而是虔心受教的歡喜。
他明白文斌之怒,是怒其不思而問,並無他意,故而他只是虛心受教,毫無怨言。即使文斌有言在先平輩相交,但既有半師之誼在,他在文斌面前就仍是一個學生。
文斌這才稍顯滿意,說道:“若真有疑難之處,我自會為你點撥。”
江楓含笑頷首,靜待文斌下文。
“欲治療陰陽逆脈,需以靈藥異寶輔助,再以大修為抽出邱秋陽脈中的純陰之氣和陰脈中的純陽之氣,再在邱秋雙脈虛空的情況下分別將陰陽二氣重新注入雙脈之中,如此,不僅可以徹底治癒邱秋之疾,更能重還其先天太和道體!”
文斌話畢,江楓看著她說道:“但是邱秋體質太弱,年歲太小,且從未修煉過,以外力將她的身體調理到這種程度已是極限,你沒有把握在治療過程中護她周全,因為邱秋甚至承受不住那本應是護持她生命安全的外在修為。”
文斌頷首道:“欲抽出陰陽兩脈中逆衝的陰陽二氣,必須以極強、極精確的修為之力將陰陽雙脈震碎再重塑,如此不能,但在此前提下想要不傷到邱秋,護持她的外在修為至少也需要界空境巔峰,可事實卻是……神海境的修為就會令她爆體而亡。”
江楓也神色凝重道:“我的舍利金光確實有護體之能,但我可以如實告訴你,聖骨舍利來歷神秘,威能莫測,玄塵子祖師和我師父都未能一探究竟,我與之融合至今也難以盡知其玄,以我如今的修為極限,所能御使的舍利金光根本不足以護持邱秋完成陰陽逆脈的治療。”
文斌自有詭秘莫測之能,初見時便已知曉江楓身懷聖骨舍利和命海人仙封印的事實,江楓心知肚明,自然無需在她面前有所隱瞞,以文斌的心智和文府的恐怖,如若真的對他心懷歹意,完全不會顧忌雲霄殿,又何必有這諸多彎彎繞繞?
“意料之中!”
文斌執扇輕搖,閒庭信步一般,胸有成竹。
江楓無聲跟上,躊躇數息,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她才十歲……”
“那又如何?”文斌頭也不回道。
江楓帶著叱責的語氣道:“至少……”但話未說完,就被文斌出言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