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步步為營
太陽緩緩升至正空,到了下朝的時間了。
太和殿外,群臣有序離去,路上還三三兩兩地低聲說著話。吏部員外郎許廣思踱步到翰林院修撰翟聞濤的身旁,耳語道:「聞濤兄,舍弟聽聞,禮部的那位謝大人又要升官了呀?據說詔書已經擬好,就等著宣讀了呢!」
所有詔書的起草一應經過翰林院,翟聞濤這兒自然是有第一手訊息的。更何況,翟聞濤是禮部尚書的嫡子。
翟聞濤瞥了他一眼,道:「你從哪兒聽到的?」
「就……聽說嘛!道聽途說。」許廣思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
他和翟聞濤是同年。所謂同年,就是同一年科舉及第、入朝為官的官員。因家中頗有權勢,他們兩個都算升得快的,不過三年,便由七品升了從六品,平日裡關系也不錯。
當然,謝斐也和他們是同年。
許廣思嘖聲道:「謝影湛這是要升正五品郎中了吧?二十一歲的郎中啊,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有什麼稀奇的。」翟聞濤道,「他剛幫皇上解決了北漠歲貢的問題,他不升官誰升官?」
許廣思不解:「他當初跟你一同在翰林院的時候,可是時常出入宮闈的天子近臣啊?真想不到,新帝居然還敢重用他。」
「不要妄自揣摩聖意。」翟聞濤皺著眉,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許廣思見他有些不高興了,立刻閉了嘴。
他倆認識許久,關系其實不錯。翟聞濤本是個歡脫性子,更是熱衷於討論八卦,可自從新帝臨朝以來,他的性格忽然變了許多,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恣意張揚了。
許廣思也能理解他的轉變。翟聞濤的親姑姑是先帝的賢妃,位列四妃之一,地位和寵愛都不缺,當然,也死在了那場宮變之中。新帝暫無親信之人可用,六部尚書暫時一個都沒動,是以翟聞濤的父親還坐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但至於還能坐多久,誰也說不準。
而此時禮部最炙手可熱的,便是謝斐。
許廣思搖搖頭,道:「哎,畢竟謝影湛是雙料狀元出身,這多少年也出不了一個啊。何況,北漠原本要的歲貢有現在的一倍之多,也不知道謝影湛是怎麼和那些北漠人談的,居然能用種子代替金銀和布匹,硬生生把原來北漠要的數量壓了一半——誒,聞濤兄,他還在翰林院那會兒,你們熟嗎?」
「他跟誰都不熟。」翟聞濤道,「他這人,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愛好,甚至都沒什麼表情。我當年和他搭話,他都完全不搭理我。後來他主動要求調去禮部的時候我還很驚訝,感覺不像是他的風格。」
「那你有一點倒是說錯了。」許廣思道。
「哪裡說錯了?」
「他也並非全無愛好。」
「哈?」
「據我所知,謝大人這一年來特別喜歡買玉料,休沐時還會去街市的工坊裡學習如何雕刻玉簪。我是去替我娘子取飾品時撞見他的,工坊師傅跟我說,他一直在雕一朵祥雲形狀的簪子,廢了不少好料。」
「……」
「你不覺得這個愛好很特別嗎?我只聽說過愛收藏玉的達官貴人,至多是賭性大的,愛玩兒賭石罷了,一般人還真沒見過自己上手的……」
翟聞濤扯了扯嘴角:「謝影湛也不是一般人。」
「嗨,也是。」許廣思摸了摸腦袋。
兩個人閑聊著走遠了。
懷華五年。
陳焱登基已然五載,朝野上下早已洗牌。這些年來,琅琊霍氏嶄露頭角,霍玄承深受重用,任光祿大夫,一時間風光無兩。
陳焱登基的前兩年,因朝局不穩,還算事事親為,後來卻逐漸將事情丟給了信任的臣子,如今更是連朝也不怎麼上了,只在深宮內傳召親信之人。
三年前,朝中大臣以「江山社稷不可後繼無人」為由,請皇帝選秀,廣納後宮。陳焱同意了。
沒想到選進來的這一批宮妃中,竟然真有一位得到了帝王的寵愛,直接被封為貴妃。
貴妃出自高門秦氏,其父為英國公。而英國公的胞姐、秦貴妃的姑姑,竟是先太後——陳焱的嫡母。
據傳,先太後和陳焱的生母關系並不好,是以秦家完全沒有做好女兒入宮的準備。但不知怎的,選秀當日,陳焱只瞧了那秦家女一眼,便立刻選定了她。
「陛下可能就是一見鐘情了吧。」霍玄承對同僚道,「畢竟秦家女容貌姣好啊。」
「霍大人可是見過那位貴妃娘娘?這得生得多美啊!」有人好奇地問道。
「唔,我覺得比起當年的華陽長公主,也不遑多讓哪。」霍玄承捋了捋鬍子。
華陽長公主去世已有十年,在場的人大多並沒有見過她的風姿,但只要提起這個名字,誰都能聯想到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
能比肩第一美人,想來那位貴妃娘娘,自然是極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