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婢女低頭奉上,崔蘭因吃驚不已,都來不及開口就看見公主取箭、搭弓、沉臂、開弓、鬆手一氣呵成。
嘴裡甚至還喝道:“中!——”
那箭咻得一下沖出去,就像是頭極聽主人話的狗,指哪咬哪,直撲還在笑眯眯到處拱手的謝五郎而去。
崔蘭因眼睜睜看見謝五郎當即就慌了神,連忙後仰過身一躲,才沒叫那殺氣騰騰的箭射到。
不得不說他這腰肢一仰,那身段真的像一隻鳥彎下其修.長柔美的脖頸,姿態優雅還具備逃命的實用性,可謂妙極。
周圍的女郎叫得更大聲了,只恨剛剛荷包扔早了現在手中空無一物,只能攥著拳頭激動。
看見謝五郎有驚無險度過,崔蘭因才得空轉眼去瞧婢女託盤裡的箭,原來都是墩子箭2,即便射中也頂多叫謝五郎痛上一痛。
也有機敏的女郎順著箭的方向找到了始作俑者,互相開始嚼起舌根:
“公主這是得不到的就要毀了,真是小人行為。”
“難道聖人要謝五郎尚公主?”
“若不是要娶公主,聖人為何頻頻叫謝五郎進宮?”
“謝五郎哪看得上公主,他從前還說寧做山間翁不娶金山女!”
這裡“金山女”是從前一個典故。
曾有個富商之女有財無才,要以千金買個寒衣書生上門做夫婿,那郎君嫌富商女坐擁金山卻不知進取,只知擎蒼牽狗,田獵於野,而不肯富足自己的學識,增長自己的見識。
故而書生寧可做個清貧的山間翁,也不想和富足但無才的富家女成婚。
“咚”得聲,花瓶應聲而響,碎得四分五裂。
眾女郎包頭尖叫了聲,僕婦們大驚失色上前保護,但見對面那看臺上紅衣的女郎把弓往身後一背,冷臉道:“誰要嫁給那花孔雀、小白臉,誰稀罕誰嫁去啊!”
聽見公主把謝五郎如此貶低,個個都憤憤不平。
有說她吃不到葡萄說酸,有說她嫁不得長公子就發了瘋。
謝五郎正在和三兩好友說話,也有人朝上指著公主的方向。
謝五郎只是一擺手,低聲笑道:“我堂堂陳郡謝氏郎君,豈會跟個小丫頭計較。”
他語氣雖然柔和,但是“小丫頭”這個詞往往是指還沒及笄的女郎。
武元公主芳齡十六,又哪是小丫頭。
眾郎君皆會心一笑。
公主雖囂張,可謝家郎又怎會把她放在眼裡。
這時,場地上鼓聲大震、號角聲揚,代表聖駕的五牛旗儀仗、玳瑁長柄錦邊五明扇遠遠飄來。
所有人都為之一肅,看向皇帝出現的方向。
崔蘭因也踮起腳。
她倒要趁機看一看這新皇帝究竟長什麼模樣。
然而這一眼,她卻先看見站在皇帝身旁的蕭臨,不因別的,只是他太過顯眼。
建康的兒郎多是褒衣博帶的裝扮,既倜儻風流又飄然若仙。
但今日蕭臨這身窄袖束腰的新鮮模樣看得她胸口炙.熱。
好一個寬肩細腰大長腿的郎君,讓崔蘭因心喜。
崔蘭因我越看越遺憾,昨天夜裡居然被蕭臨一句話驚跑了。
她暗暗打定主意,今晚就回山上請長公子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