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太妃咬著牙,頰側咬出了兩條僵直的線條來,她一直鎮定的表情,到了這時候總算是有些掩蓋不住。
半晌裕太妃開口說話,氣息有些不穩:“我沒有殺你的母妃!”說著,她避開蘇景佑的目光去,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她那時本就病得不行了,她橫豎也活不長的!她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你,語氣如此受病痛折磨,我、我為何不能幫她減輕痛苦?!”
蘇景佑深深吐一口氣:“這麼多年夜裡,太妃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吧?”
裕太妃眼角一跳,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來。
那表情像極了她說“不是母子,何來情深”之時的樣子,好像有些痛苦和懊悔,但她眉梢眼角堆積的,是積年累月的算計和狠辣,如今這點苦痛浮現在臉上,也只是不倫不類罷了。
一顆已經變冷發硬的心,就算猛然淋了一盆沸騰的水在上頭,也不過換來一時的唏噓罷了。
那顆心,到底是冷了,硬了。
“我…我沒有殺你母妃……”裕太妃喃喃重複了一遍,像是又說服了自己,她臉上糾結的神色消失,隨後又變成了譏諷。
“怎麼?你是打量著有了這麼一個無稽之談似的理由,就能心安理得地殺了哀家嗎?!呵呵,皇帝你未免假仁假義!”
蘇景佑看著面前的人,蘇執同他說那些的時候,他還不大信,直到延興宮裡裕太妃要親手給他下藥。
那雙手啊,也曾背過他,抱過他,慈愛地撫摸過他,到最後,卻是親手下那毒藥。
蘇景佑目光淒涼地對上了裕太妃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球,看了半晌,他一句話也沒再說,轉身便朝著壽安宮外去了。
身後錦衣華服的婦人有些瘋,吵吵嚷嚷地喊著些瘋話。
那華服旖旎下,少女的心事不在,善良也不在,如今剩下的,大約也只有瘋了。
……
隨著宮裡的事漸漸平息,宮外有關蘇執的議論又漸漸復熱了。
都說定昌侯府一案慘絕人寰,而罪魁禍首明明已被斬首,現如今卻又活了過來?
雖是局外人,大家卻是義憤填膺地鳴不平,更有甚者議論起天子偏袒兄弟。
不過在這流言紛紛的時候,五月底的一個大清早,京兆府門口卻是忽然出現了兩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大約人是半夜就被綁了放在府門口的,所以天色矇矇亮的時候,京兆府外頭過往的商戶販子便有許多人看見了,有些好奇喜歡看熱鬧的,便一直圍在京兆府外頭等著,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外頭圍的人多了,京兆府比平時開門的時候早了些,且不知是什麼原因,京兆府尹左籍升竟是親自出門來看。
一見到被捆成粽子的兩個人,左籍升嚇了一大跳,仔細辨認了面容,左籍升更是驚上加驚。
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他朝著剛剛醒來、被捆的兩人道:“可是姜夫人和楊公子?”
地上的兩人被捆著,嘴上也被塞了粗布說不出來,如此,只能面面相覷,最後點了點頭。
有些耳力好的,聽見了左籍升說的話登時也跟著一驚:“什麼?!姜夫人和楊公子?是、是定昌侯府的姜夫人和楊公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裡頭立馬傳開,不僅是攝政王死而復生,被滅門的定昌侯府,竟是也有人死而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