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的死而復生使得皇城中人震驚不已,但驟聞宮中歹人行刺,貴妃薨逝,蘇執的事便一時沒有引起百姓們的議論。
壽安宮中,一切肖似往常,唯一隻是聶茹不在,那些慣常侍奉的宮女也不在了。
裕太妃一人坐在硬邦邦的榻椅之上,身子挺得筆直。
她一雙剜毒的眼睛緊緊盯著壽安宮敞開的大門,似乎那門外一會兒要進來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半晌,蘇景佑從門外走進了大殿,他看著倒是憔悴了許多。
蘇景佑進了門,母子對視了一陣,但誰都沒有說話。
本是下意識要叫一聲“母妃”,但蘇景佑張了張嘴,喉嚨卻梗住了,最後他只慢悠悠喊了一聲“太妃”。
聞言裕太妃眸光微動。
“皇帝口口聲聲說母子情深,如今改起口來倒是快得很。”裕太妃衝著蘇景佑譏諷地笑了笑。
高大消瘦的帝王裹在龍袍下頭,什麼也沒說,對裕太妃這番言語,也是沒有一點反應。
他走到裕太妃面前,隔著四五步的距離將一個瓷瓶放在了殿旁的高几上頭。
裕太妃久居宮中,自然認得那是什麼。
“呵…”裕太妃輕蔑地掃了那瓷瓶一眼:“弒母之事你竟也做得出來?”
蘇景佑方從高几上收回的手在半途頓了頓,他淡漠一笑:“虎毒不食子,太妃想要朕的性命時,又可曾猶豫過?”
裕太妃心說:我沒打算要你的命,我只是想將你變成一個傻子、一個傀儡。
不知怎麼,想到這個她忽然有些心酸,想起蘇景佑年少時,他早早沒了生母,是如何的依賴自己。
下雪容易溼了鞋襪,她也曾揹著他走了很遠的路;他生病時她也曾衣不解帶地照顧,險些哭瞎了眼睛。
那時候,究竟她是為何能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疼愛的?
後來,她又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說不上後悔,她只是有些想不通。
“太妃…”蘇景佑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扯了回來:“你有什麼話想跟朕坦白的嗎?”
裕太妃神色一晃,猛然記起了什麼事來,只是她沒說話。
“朕的生母…”蘇景佑頓了頓,長長舒了口氣,想是在下定決心問清楚:“朕的生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蘇景佑既然這麼問了,便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總是聽到了什麼說法才有此一問的。
可裕太妃下意識爭辯道:“還能是怎麼死的?你不是知道嗎?生了你後,她身子——”
“太妃!”蘇景佑高聲打斷了裕太妃的話:“朕的生身母親與你曾是姐妹,她從來沒有負過你,你怎麼忍心對她下手?”
不等裕太妃說話,蘇景佑又道:“可笑你也曾真心待過朕,可笑朕喚你這麼多年母妃,竟是認賊作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