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看成不成。
六日之後,辰時,明媚的陽光照射大地,南風徐徐吹來。
鹽池之畔,張遼、荀彧、郭嘉和數百名鹽工都聚集在這裡,看著一道淙淙清水順著一條水渠流淌。
這條水渠是這幾日剛開鑿而成,渠底是全新的水泥,源頭正是鹽池北部不遠處的甘泉,流向的則是一處鹽畦,這是來驗證張遼對於“雨水鹽”奧秘的猜測。
這處鹽畦屬於第四鹽畦,裡面是滷水,而且在陽光的照射下,滷水已經開始泛出鹽花,正處在結晶生鹽的時機。
水渠並不是直接流入鹽畦,而是與鹽畦之間以三條小渠相連,正好對應鹽畦三個入水口,開闢三條小渠和三個入水口是為了淡水和滷水的均勻交匯。
因為下雨時,雨水與滷水屬於最均勻的交匯,如今張遼只能極力模仿這種形式了,為了驗證這個奧秘,他可謂將一些都考慮周全了。
而且在小渠中有乾淨的石子和布團,是為了過濾溪水中的雜質,保證淡水的潔淨。
“引水!”
隨著張遼一聲令下,水渠南側的三個出水口同時開啟,渠中泉水順著三條小渠淙淙流向鹽畦。
那個經驗豐富的老鹽工帶著四五個鹽工,拿著木尺測著鹽畦中的水深,緊張又期待的看著泉水緩緩流來。
這也是張遼的吩咐,他認為滷水和淡水混合出鹽,必定有一個最適合的比例,多了或少了都達不到效果,正如老鹽工所說的,歷來的“雨水鹽”也要正好適量的雨水才能生出,暴雨和微雨都不行。
張遼無法測量淡水和滷水的比例,但他用了一個妙法,在當日下雨之時,他令人先用木尺測了一個鹽畦中雨前滷水的深度,又測了雨後水的深度,約莫的算出了雨水與滷水的混合比例,而幸運的是那日的降水果然生出了雨水鹽,張遼便採用這個比例來驗證了。
他的測比例辦法,令眾人稱絕,荀彧更是道,這種方法在很多農業、術算等很多方面都能用到,完全可以推廣。
隨著泉水流入鹽畦,畦中滷水本來結出的鹽花又慢慢消失了,畦底本來結晶出的粗鹽也再次溶解了。
在無數人的注目下,時間慢慢過去,水面達到木尺一個刻度,幾個鹽工同時呼喊“停水”,鹽畦口上幾個鹽工急忙將入水口堵上。
老鹽工上了岸,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向張遼禮道:“將軍,且回去休息吧,午時日光暴烈,不宜多留,今日午後,便能開始生鹽。”
張遼搖了搖頭,笑道:“恐怕諸位都沒心情休息,我等便在這裡等候罷。”
河東郡是個低窪的盆地,此時雖是初夏,天氣卻已極熱,但張遼等人還真沒心思回去休息,那些鹽工同樣如此。
在眾人的期待中,時間慢慢到了午後,鹽畦中水位慢慢下降,水面開始生出鹽花。
又過了近一個時辰,水底也有越來越多的鹽粒結出。
張遼還沒有發話,一旁的老鹽工就忍不住跳進了鹽畦,從水底撈出一把鹽粒,在眾人矚目中,放進嘴裡一嘗。
老鹽工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莫非不成?”眾人見此情況,正自失望,卻見老鹽工在畦水中朝張遼跪下,嘶聲大叫:“成了!成了!雨水鹽成了!真蒼天有眼,賜賢人於我等哪。”
成了!鹽池四周數百人齊聲歡呼。
雨水鹽的成功,對他們而言很重要!
要知道,在三皇五帝之時,百姓便從這河東鹽池撈鹽,加上焚水煮鹽,這兩種古老而笨拙的方法持續了數千年,直到戰國末期,人們才探索出了鹽畦曬鹽之法。
而從鹽畦曬鹽之法,到四畦之法曬鹽,又經歷了數百年,才達到如今的情況,但仍是雜亂不一,鹽質不齊,依靠天時,限制太大,產量不高。
但這個發展過程,已經是經歷了數千年時間,更是有無數人的探索,可謂漫長而艱難。
如今,在張遼的嘗試下,竟然透過人工手段,製作出了雨水鹽,上等精鹽,眾人如何不喜?
齊魯之地有海水煮鹽,但過程極為複雜,成本極高,關涼之地有井鹽,但產量低,成本高。河東鹽雖好,卻有瑕疵,更依靠天時。
而雨水鹽試製成功,河東鹽從此不必再依靠天時,這標誌著河東鹽真正成為天下第一鹽,無論產量、質地,還是成本!
當此之時,連一向穩重的荀彧也是滿面狂喜,至於郭嘉,更是呼喝著一眾人將張遼拋起來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