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斯德哥爾摩王子學院的老師和學生這一行人從仩海登船啟航之後,陳慕武就一直留心輪船的行駛軌跡。
他隔三差五就和法國那邊的德布羅意通電報,請他代為檢視法國報紙上有關輪船的進出港資訊。
因為這些遠洋輪船,多則七八天,少則三兩天,就會停靠在近海的海岸邊,一是為了在大的港口城市上下旅客,二是為了補給輪船上所需要的食物、淡水和煤炭等必不可少的生活和動力資源。
每當輪船靠港之後,輪船所屬的航運公司設立在港口城市當地的分公司,一方面會提前採集這些生活必需品然後送上輪船,另一方面也會透過架設在大陸上的電話線,通知該公司的總部,和在其他港口城市的分公司,某某班次的輪船已經到港,然後請他們估計輪船抵達各個港口的時間,以便提前張貼出來請買了票的旅客們提前登船的訊息。
小馬庫斯給王子學院的這批學生,買的是法國輪船公司的船票,最終到達的目的地也是馬賽港,所以法國的報紙上隔三差五地便會刊登輪船的到離港資訊也很正常。
陳慕武一直都靠這種辦法,在輪船上的人和陸地失聯的這一個多月裡,大概估算著輪船最終靠岸到達歐洲的具體時期。
幸好他最終等到了輪船在終點站,法國的馬賽港靠岸,施汝為登陸之後立刻給他發到斯德哥爾摩來的電報。
在這以後,隨著大部隊一路從法國到德國,從德國到瑞典,雙方基本上都是靠著電報聯絡。
等到他們進入了瑞典,陳慕武甚至還和施汝為通了電話。
靠著瑞典王儲的面子和小馬庫斯的關係,陳慕武提前聯絡好了城市火車站的相關工作人員,在月臺上佈置好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的場所。
得虧這座城市是斯德哥爾摩,有著每年一度的在火車站月臺迎接諾貝爾獎得主的慣例和預案,所以才能在短時間內做出迅捷充分的反應。
火車在月臺旁邊停穩之後,乘客們紛紛從車廂裡走了下來。
起初,這些從瑞典南部港口城市上火車的當地乘客都很疑惑,為何今天的火車裡面出現了那麼多的亞洲人。
直到大家下車之後看到站臺上的歡迎陣仗,又看到了隔三差五就會在瑞典當地的報紙上出現的瑞典最有名的中囯人陳慕武,以及陳慕武上方寫著看不懂是什麼內容的方塊字條幅,才大概猜到了今天的這件事情,似乎和陳慕武創辦的那所王子學院有關係。
條幅上“歡迎新同學”這五個毛筆大字,是陳慕武親自手寫的,雖然不能說得上是顏筋柳骨,可也能算是中規中矩。
主要是在王子學院的學生和老師們到來之前,斯德哥爾摩實在是找不到幾個中囯人,就算有,他們的書法水平可能還不如陳慕武,要不然他是真不願意動這個手。
從中囯來的學生們,下火車之前已經在施汝為的指揮之下排列好整齊的隊形。
倒是那些王子學院聘請的漢學老師不受這些個束縛,陸陸續續地走下火車,活動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長途旅行之後,有些勞累的筋骨。
第一個從火車車廂走下來的,或許不是徐志摩。
但他卻是第一個衝到陳慕武身邊,跟他打招呼的。
“漢臣兄,自從幾年之前在康橋那一別,我們今天又見面了!沒想到上次見面時你曾經對我說出來的暢想,在短短四年之後就已經變成了現實。”
徐志摩在1925年的夏天,曾經來過歐洲一次,一是探望他生病的小兒子未果,二就是在義大利、法國和英國之間輾轉,去拜會此間有名的學術大師。
徐志摩去了劍橋大學,去拜訪他曾經十分推崇、以師事之的羅素,又順便在劍橋大學的邵洵美那邊多住了幾天,為得就是能夠和在倫敦皇家研究所的戴維-法拉第實驗室裡做實驗的陳慕武見上一面。
在那次見面的時候,陳慕武曾經向徐志摩透露過自己的想法。
“志摩兄,謝謝你能來到王子學院教書,你這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沒得說!而且應該是我感謝漢臣兄才是,給了我一個到歐洲賺洋人錢的機會。”
徐志摩已經迫不及待地朝著陳慕武伸出了手,陳慕武也只好笑著把自己的手送了出去。
兩人握手完畢之後,徐志摩沒有離開,而是轉過身去朝著下車的人群裡面張望,繼而高舉起右手向人群中叫嚷:“阿眉,阿眉,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