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卡文迪許實驗室迎來了一場博士論文答辯會。
四月份不是劍橋大學的普遍的畢業時間,這場答辯會也是為了沒能趕上去年夏天答辯的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專門舉辦的。
在來到劍橋大學參觀做客的梁思成和林徽因眼中,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既然都已經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那麼這場拿到博士頭銜的答辯會,應該就是一場走形式走過場的答辯會而已。
總不能說他們都已經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卻連博士論文都透過不了吧?
這就好比有的人能在奧運會百米上奪金牌創造世界記錄,但是卻在學校運動會上跑一百米的時候跑了倒數第二名一樣可笑。
可是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像某個人的想象,而是總能一次又一次不斷突破著別人的認知。
這場發生在卡文迪許會議室的答辯會,依舊嚴苛無比,不管是臺上講的人,還是抬價提問的人,都說了許多他們兩個完全聽不懂的物理學知識。
那個留著一字胡,身材高大。被陳慕武介紹說是他在卡文迪許實驗室的老師,同時也是實驗室的主任盧瑟福更是一臉嚴肅。
看他這個樣子,林徽因甚至覺得臺上答辯這兩個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今天的結果會是凶多吉少。
在大家依次都針對論文的內容進行提問過後,盧瑟福他最後開了口,向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分別各自詢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你們覺得,粒子加速器繼續向後發展的話,它的形式應該是什麼,會發展成為什麼樣子?”
像林徽因這種外行人,都能聽出來,最後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涉及到許多專業的物理學知識,只是基於現有的理論,對未來做出來的一種暢想。
但偏偏臺上回答問題的這兩個人,卻都不約而同的在這最後一個問題上卡了殼。
他們彼此都支支吾吾的,講不出話來,甚至一度都尷尬到了臺上下不來。
從剛剛開始和盧瑟福一樣一直不發一言的陳慕武,終於在場面變得極度尷尬之後,開始替他的兩個得力助手救場。
“你們考慮一下愛因斯坦教授的相對論效應。”
陳慕武的這句話像是一個暗號,他剛說出來不久,臺上的兩個人就給出了盧瑟福問題的答案。
“粒子加速器將來的發展會進入到一個難以突破的瓶頸時期,這是因為考慮到相對論效應的話,一味的提高加速電壓,並不能讓被加速的粒子獲得的速度和電壓之間呈線性增加關係。所以必須考慮應該如何突破這個瓶頸,在短時間內,粒子加速器只能把粒子加速到百萬電子伏特數量級。”
林徽因雖然沒能從他們兩個人的回答當中,聽到任何有用的資訊,彷彿只是在把一句話從頭到尾來回來去說而已。
但是她看到了坐在主屏證人位置上的盧瑟福點了點頭,示意他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同時也表示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透過了本次的博士論文答辯會,從今往後正式成為了劍橋大學博士頭銜擁有者的一員。
林徽因看不懂這件事情就對了,她哪裡知道,盧瑟福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就是想要和他最喜歡的學生陳慕武鬥鬥法,一不小心殃及到了站在臺上答辯的兩條池魚。
盧瑟福早就察覺到了,陳慕武帶著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兩位因為粒子加速器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人提前那麼多時間去瑞典,應該不僅僅是為了領獎做準備。
他們三個人很可能在研究一些有關粒子加速器方面的新問題,只是在他們回來之後,不管盧瑟福怎麼旁敲側擊,他都不能從這兩個人嘴裡面套到任何有用的話。
盧瑟福很想知道陳慕武究竟又想出來了什麼新點子,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了他那個在倫敦家裡面一待就是三四個月的好學生,於是提出這個問題來敲山鎮虎,想要得到陳慕武給他帶來的一種解釋。
聽陳慕武提到了相對論效應,盧瑟福覺得他說的應該是真心話。
看來他們在斯德哥爾摩那邊,應該只是想要研製出一種超越卡文迪許實驗室這臺百萬電子伏特的粒子加速器,而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剛剛的回答,似乎這項研究工作不太樂觀?
也不怪盧瑟福會根據別人的表現做出這種判斷,就算再給他一個腦袋,在不瞭解陳慕武迴旋加速器原理的前提下,他是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好學生居然在嘗試一種新的加速器模式。
這場臨時增加的博士論文答辯會,最終算是有驚無險的順利召開。
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戴上了遲來半年多的博士帽,在眾人的慶賀聲中,成為了全場最受矚目的兩個人。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婦倆,趕快向他們的同胞趙忠堯送上自己的祝福。
看到別人博士畢業,穿上博士袍,戴上博士帽,林徽因在心中稍微有一些那麼不是滋味。
這是因為他和他的丈夫梁思成,都在賓西法尼亞大學學習的建築學,梁思成已經拿到了賓大的碩士學位,可是自己卻連一個博士學位都沒有拿到。
校方對此給出的理由是,只是因為林徽因是女性,女性不能正式進入到建築學院學習,只能以一個旁聽生的身份進行旁聽。
此時此地,看到他們的同胞都已經拿到了劍橋大學的博士學位,林徽因只能暫時用替別人的高興,掩埋掉自己心中的苦澀。
聽說劍橋大學最近幾年來了許多位中囯人,都是因為站在他們身邊的這位陳慕武博士的面子。
林徽因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去美國,而是來英國的話,會不會同樣能夠在看在陳慕武的面子上,順利取得自己的學位呢?
在眾人為卡文迪實驗室新誕生了兩位博士慶賀的時候,剛剛還坐在評審席上的陳慕武,打算從這間稍顯混亂的會議室裡溜走。
然而有人卻不想見到他這麼做,陳慕武才向門口走了沒幾步,就有一個大嗓門叫住了他的名字:“陳,你等等有沒有時間?我們到辦公室去聊一聊吧?”
不用回頭,只聽說話這個人的聲音亮,陳慕武就知道除了盧瑟福之外,沒有別人。
對於老師的“邀請”,陳慕武肯定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也不能抬腿撒丫子快速跑開。
他只能在原地站住,轉過身子,臉帶笑意地朝盧瑟福點了點頭:“當然,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