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武只能跑到有電話的屋子裡,向英國空氣公司訂購了容積最小的一罐液氘。
液氘的價格不算太貴,卡文迪許實驗室也會足額支付全部的價錢,但空氣公司那邊其實很不願意做這個工作。
一是製備液氘要求的溫度更低,操作起來很麻煩。
二是陳慕武這邊所需求的量太少,開一次機器不太划算。
不過就算是不情願,空氣公司也並沒有拒絕這一請求。
劍橋大學是全英國最好的高等學府,卡文迪許實驗室有了陳慕武之後,又隨時都可能在研究中找到新的發現,液氘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只要和卡文迪許實驗室搞好關係,如果將來他們的一些發現恰好與低溫物理學有關的話,空氣公司說不定也能成功得到授權,把技術層面的發現轉變成工業上的應用,進而從中收穫好處和利益。
在電話中,英國空氣公司向陳慕武保證,一定會盡快液化分離液氘,並且在生產儘快的第一時間,就把罐子送到劍橋大學裡來。
這個過程雖然很快,但陳慕武估摸著怎麼著也得等上幾天的時間。
他向愛丁頓說明了自己的想法,讓天文臺臺長稍安勿躁,回去等候訊息。
什麼時候英國空氣公司把實驗所需要的液氘送到以後,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天台找愛丁頓,請他再次去到粒子加速器這裡,幫忙進行實驗。
只是,愛丁頓似乎對這件事情有著自己的看法。
“陳,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在卡文迪許實驗室裡,自行製備氘氣呢?”
聽到這個問題,陳慕武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剛剛那個電話似乎是白打了。
“教授,說實話,我也想在實驗室裡製取,只是當初我發現液氘的儀器不在卡文迪許實驗室,而是在倫敦皇家研究所裡的戴維-法拉第實驗室。
“與其折騰一趟,跑到倫敦去再跑回來,就為了製備那麼一點點液氘的話,還不如等英國空氣公司制好之後把罐裝氘氣給送過來,兩者基本上差不了太多的時間。”
“不不不,”愛丁頓搖了搖頭,“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既然我們要做的實驗是用被加速過後的氘核去轟擊靶子裡面的氘,然後獲得氮元素。那麼為什麼不能以此類推,直接用質子轟擊質子,不就可以獲得氘核了嗎?”
好好好,愛丁頓又提出來了一個“好”問題。
他最新發言當中的槽點變得更密集了,陳慕武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下嘴。
愛丁頓以為陳慕武要做的實驗是氘轟擊氘生成氦-4,這個觀點還算情有可原。
因為一開始愛丁頓的想法就是用四個氫聚變成一個氦-4,有了氘之後,不僅會讓參與聚變反應的粒子數變少一半,還能幫愛丁頓解決一個之前沒有想好的大問題。
那就是四個質子帶的是四個正電荷,而生成的氦-4核,只帶兩個正電荷。
如此一來,四個質子聚變的時候,還要額外再加上兩個帶負電的電子,必須同時由這六個粒子參與,才能讓核反應前後達成電荷平衡。
而兩個氘核帶兩個正電荷,這次不用電子參與反應,就能達到電荷平衡了。
因為現在的物理學家們還不知道微觀粒子之間還有強弱兩種相互作用,都以為帶電的粒子無論排斥還是吸引,都是庫侖力的作用。
在愛丁頓的初始理論當中,且不論四個質子和兩個電子,這六個運動中的粒子必須同時匯聚在一起才能聚合成一個新粒子的機率有多低。
只說這六個粒子當中既有吸引又有排斥,庫侖力會讓它們的運動軌道發生偏轉從而阻止聚變的發生。
所以在愛丁頓的計算裡,必須讓粒子們獲得足夠大的動能,也就是在溫度足夠高之後,能夠突破庫侖力的阻礙,讓它們最終聚合到一起。
這個足夠高的溫度,經過計算應該在百億度。
而對現實中的太陽進行估算,其中心區域的溫度只能在四千萬度左右,和理論差了好幾個數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