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佇格勒大學物理系陪同的工作人員,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自在。
不過看見陳慕武從後門的玻璃上看得津津有味,卡皮察也跟著把腦袋湊了過去。
他的身高看清教室裡的景象有些吃力,甚至還跟著踮起了腳尖。
學生們的圍攻爭論很激烈,縱使是個蘇連人,卡皮察也做不到同聲傳譯。
當然也沒必要事無鉅細地把每一個俄文單詞都給翻譯成英語,因為都是年青人嘛,年輕氣盛,他們爭論的話語裡面還夾雜著很多罵人的髒話。
聽了大概十幾秒,卡皮察開始給陳慕武轉播教室裡的情形:
“那個黑板上寫著的標語,是說你的宇宙膨脹理論是一場騙局。
“那幾個圍攻講臺上那個小夥子的,顯然是支援這種看法,看樣子黑板上的標語多半也是他們給寫上去的。
“你仔細看,講臺上那個棒小夥子,手裡拿著黑板擦,據我猜測,他可能是想要擦去這個標語,在剛要動手的時候,就和他們發生了衝突。
“他是站在你那一方的,很可惜,支援你的就只有這麼一個人。
“這就是現在蘇連的教育水平。”
卡皮察聳了聳肩。
倒也沒必要這麼妄自菲薄,陳慕武心想。
“叮——”
走廊中傳來了清脆的鈴聲。
“走吧,我是不是遲到了?”
“預備鈴而已,現在走進教室剛剛好。”
看見站在後門處的陳慕武終於再次邁開腳步,陪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趕快先他們一步走了進去,把圍在講臺旁的那些學生給驅散,但又拽住了那個拿著黑板擦的年青人,讓他把寫滿大字的黑板擦乾淨再走。
陳慕武就站在門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等黑板上的字跡擦乾淨,而空氣中漫天的粉筆灰也都落到了地上之後,他才優哉遊哉地走了進去。
按照提綱上的原定計劃,在卡皮察逐字逐句的翻譯之下,他講完了這場課,絕口不提什麼宇宙膨脹。
總不能因為幾個學生的惡作劇,他就要改變自己早就做好的決定吧?
況且陳慕武也不打算講這些個東西,他這次想要給蘇連的學生們講的是量子力學。
臨從劍橋大學出發的時候,他管狄拉克要了一份他們編寫的講義的文稿,裝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裡。
這也算是小試牛刀,在這本講義正式投入使用之前,先在列佇格勒大學裡試試水。
講完課的陳慕武,帶好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就離開了這間教室。
總不能讓到大學裡講課的貴客,還負責具體的答疑工作。
物理系隨便委派了一個青年教師代勞,不過今天的這堂課,倒是也沒什麼需要答疑的東西,陳慕武只是照本宣科地講了講近代原子物理的發展史,從老湯姆孫的葡萄乾布丁模型,到盧瑟福的太陽系,再到玻爾。
巧合的是,這些人和他還都有關係。
剛講完課就拍屁股走人,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一個提問的機會都不給,並不能說明陳慕武不近人情。
他只是在按照主辦方的要求辦事,因為今天吃過午飯之後,他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禮堂裡和列佇格勒的大學生們見面,不講任何實質性內容,只是單純地回答問題,聊聊天。
不過在離開教室之後,陳慕武終於放下了端著幾個小時的架子,迫不及待地對卡皮察說道:“你能不能替我去邀請剛剛那個站在講臺上的年青人?我想和他一起共進午餐。”
“沒問題,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動,我馬上回教室裡面叫他出來。”
不經意間,陳慕武覺得自己竟被匆匆離去的卡皮察給佔了個便宜。
他站在走廊中靠著牆的一側,靜候著卡皮察帶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