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他的兩條眉毛漸漸往中間靠攏,陳慕武心中小聲泛著嘀咕,難道是因為自己一時偷懶,寫的簡體字太多,讓這位編輯大人看不懂了?
其實他的擔心完全多餘,簡體字大部分都是書法變體的一種,現在人們的文化修養很高,哪有看不懂的道理!
孫伏園的瀏覽速度一目十行,陳慕武寫的本身也是通俗小說,不用逐字逐句地品味。
不一會兒,他就看完了手中的最後一張紙,把這份手稿在辦公桌上磕整齊之後,又還給了陳慕武:“先生,不好意思,恐怕我們《晨報副鐫》不能刊登您的這篇大作。”
“嗯?能不能請問一下,這小說是不是有哪裡不合適?”陳慕武想不通。
“倒也不是。您的這篇小說行文很流暢,構思也很精巧,但是內容卻還是老派文學那一套,講究行俠仗義功夫拳腳,不太符合我們副刊主要面向新文學徵稿的要求。”
得,又是新文學。
陳慕武只想到了魯迅冰心等人的文章都發表在這份報紙上,卻也不想想,為什麼他們的文章能發表在上面。
眼見這位來投稿的年青人神情有些失落,孫伏園好心勸慰道:“這位先生,被拒絕了,您也不必這樣一蹶不振,全邶京城又不是隻有我們一家報紙,我可以推薦您去另外一家報紙碰碰運氣。我的同學成舍我在天侓《益世報》的邶京分部做編輯,他們報紙的副刊“益智粽”更面向普羅大眾一些,這樣,我寫一個條子,您帶著這篇手稿,到他們那裡碰碰運氣。”
陳慕武心想,也只好如此,於是點了點頭:“那就謝謝您了。”
從《晨報》編輯部出來,他又拿著手稿和孫伏園寫的紙條,跑到了宣武門外的《益世報》邶京編輯部。
好巧不巧,孫伏園條子上寫的那位成舍我,今天外出採訪跑新聞,並不在編輯部。
接待陳慕武的,是一位名叫做張心遠的編輯。
張編輯在看完稿件之後,對這篇作品是讚不絕口。
“先生,您的大作內容好,筆力也好,和市面上常見的武俠小說都不相同,我們《益世報》就缺這樣的好稿子。我想如果刊登到報紙上,一定能帶動他不少的銷量增幅。只是,”張心遠話鋒一轉,“報紙上刊登什麼內容,我沒有最終的決定權。不如請您留下聯絡方式,等成主編回來之後,我們再和您聯絡,如何?”
“我想問一下,如果刊登在貴報的話,稿費應該如何計算?”
“一般的文章都是千字兩到三塊大洋,但請您放心,您的大作我一定會向主編盡力爭取,應該能再往上加個一兩塊。”
聽到這個報價,和陳慕武心中的預期有些落差,怎麼《江湖奇俠傳》都能千字十塊錢,而到自己這裡,就成了千字三到五塊了?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自己這兩萬八千個字,能換來一百多塊大洋,這星期日就能再搶救回一幅國寶了。
於是他在報社提供的紙上,寫下馬家的電話和地址。
“姚馥蘭?”張心遠疑惑地盯著陳慕武。
“這……這是我的一個妹妹,她不想拋頭露面,於是就讓我代勞,代勞。”
他哪裡有什麼妹妹,只不過是致敬了一下。
再說行走江湖,誰還不能多準備幾個馬甲防身了!
……
1923年1月25日,星期四,下午兩點。
陳慕武在景山東街馬神廟邶大二院的理學院大禮堂裡,開啟了此次邶京講學的第一場,題目是《相對論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