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則向眾人道:“總之,有勞了。若有訊息,還請隨時通傳於我。”
說完略略欠身為禮,便不多留。
孔無祿見狀連忙道:“我送您出去。”
然後趕緊追了上去。
留在若愚堂內的眾人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門外,回過頭來,卻不免面面相覷。
過了好半晌,才有人問:“怎麼辦?”
有人道:“公子既有此心,我等自然是竭盡全力查探神都王氏那邊的訊息啊。聖主神女當年的血仇,難道不報了?”
那人小聲道:“我是說周滿……”
堂內忽然又一陣安靜。
末了是先前那青衫男修先開了口,臉色不愉:“那周滿是什麼心性,公子看不清,我們難道不清楚麼?區區一個金丹期的小丫頭,縱有劍骨在身,倒也沒厲害到能讓我等俯首相就吧?待事一了,我自雲遊天外,不理這些,要選你們去選。”
許多沒說話的人,實也是這般心思。
他們這幫人皆是修煉有成的,當年是因聖主神女才聚其麾下,誰心中能沒幾分傲氣?要他們主動屈就於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想都太難接受了一些。
唯獨霜降擰眉沉思:“我有興趣。”
霎時間,所有人目瞪口呆,全向她看去,只疑心她是腦袋出了什麼毛病。
劍門學宮,自王恕走後,周滿自然難免嘀咕抱怨了一陣,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想著方才見趙霓裳跟在宋氏兄妹後面,向自己看得一眼,雖還是以往情態,卻又好像有許多不同,便打算去綺羅堂那邊看看。
可不料,還沒等她移步,旁邊的金不換忽然道:“沒覺得他最近不對嗎?”
周滿還在想趙霓裳,一時沒懂:“誰?”
金不換這時才收回了遠眺的目光,回眸看她,輕聲道:“菩薩。”
周滿於是皺了眉。
金不換捏著摺扇,聲音有些發沉:“一來他難得主動想喝酒,二來哪怕發怒,以他往日的脾性,也斷不至於對你說出方才那些‘痛快’之言……”
周滿心道,主動喝酒倒也罷了,可他發脾氣說這些話有什麼值得稀奇?以前,這病秧子大夫為吃幾丸藥、治一點傷的事,給我甩臉子的時候難道少了?只是你都沒見著罷了。
但金不換接著便道:“還有,那一道線……”
周滿一怔:“什麼?”
金不換垂眸,抬了手指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昨夜劍頂大雪時他剛開眼看見的那一幕,始終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
他是飲酒多了不慎靠在廊柱邊睡著,聽見周滿的聲音才清醒。
然而在睜眼那一刻,卻是隱約瞥見了——
泥菩薩那修長的手掌虛虛籠著一片雪,正好壓在掌心,分明有一條烏紅的血線從他手腕以內延伸出來……
金不換簡單描述了一下,道:“那道血線,看了讓人極不舒服。我當時也未注意,但回想起來,總覺不妥。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周滿眉頭已皺得死緊,搖頭:“不曾有過聽聞。”
金不換問:“從長生戒他受傷那次開始,你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那一回,他們從病梅館出來,有些猜測是彼此心知肚明,卻都十分默契,沒有言明的。
周滿又開始感到那種隱隱的煩躁,壓在心裡,使人憋悶,只道:“懷疑又能怎樣?問他去嗎?他要肯說,那時便告訴我們了。”
金不換考慮良久,卻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定定看她:“也未必要問他。除他之外,還有個人一定知道的。”
周滿眼簾一跳,頓時抬眸,與他對視。
兩人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過了好半晌,周滿忽然先將手中那柄無垢劍收入須彌戒,又將腰間學宮劍令摘下,末了甚至從戒內取出了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