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只是微微笑笑,沒說話。
族長夫人拿起面前案几上的清茶,笑看著陳歌道:“昨天人太多,老婦都沒機會敬夫人一杯,就衝著夫人給老婦帶來的觸動,老婦都覺得,這一杯是無論如何都要敬一敬夫人的。”
族長也拿起自己的酒杯,笑呵呵道:“既然如此,老叟也來湊個熱鬧,敬夫人一杯。”
這情況,她是不想喝這一杯都不行了。
陳歌忍不住笑道:“兩位太客氣了。”也拿起了桌子上的清茶,在空中舉了舉,隨即一飲而盡。
幾乎是在陳歌放下杯子那一刻,她的右後方就突然傳來什麼東西重重摔到了硬物上的聲音。
陳歌心頭微跳,立刻轉頭看去,卻見是坐在她右後方的凌放突然倒在了桌子上,臉色煞白,眼睛緊閉,竟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陳歌一臉震驚,立刻要站起來,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剛剛起了一半的身子,立刻又重重地坐回了席子上,一雙手不自覺地撐著面前的案几借力,不小心掃落了矮几上的杯子和水果點心。
不大的廳堂裡,一時只能聽到陣陣刺耳的陶瓷破碎聲。
陳歌狠狠閉了閉眼,抬眸看向對面臉上的笑容突然盡數退去的兩個老人,有些吃力地咬牙道:“是你們……為……什麼?”
他們看到她這個樣子,似乎有些驚訝,族長夫人忍不住道:“你的那杯茶裡理應加入了足以致死的牽機藥,為何……”
陳歌身體微微抽搐,眼神痛苦地打斷了族長夫人的話,咬牙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兩夫婦交換了一個眼神,族長隨即拄著柺杖,慢慢站了起來,眉頭緊皺道:“你很厲害,尋常人喝下那杯茶,立刻便會毒發,你卻撐到了現在,可是因為你的體質比較特殊?”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便是這個了,不過看她這麼痛苦的模樣,便是她能多撐一會兒,死去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族長慢慢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不過,這不重要,反正你橫豎都是要死的,即便這個毒藥毒不死你,老叟也會親手,殺了你。
夫人,你要怪,便怪你跟文正皇后來自同一個地方,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罷。”
陳歌微微一怔,嘴角虛弱地一扯,道:“你又知道,我跟文正皇后來自同一個地方?
你說我知道的事情,不會就是仁德皇帝留下來的那樣跟文正皇后有關的物事罷?
那樣物事……其實不在雲川聖地吧?你知道它在哪裡,可是如此?”
族長看著她這模樣,眼神中困惑更濃。
她雖然依然一臉痛苦的樣子,但精神似乎不錯。
看來,牽機藥雖然對她造成了一些影響,但確實無法毒死她。
他們不可能下錯藥,跟著她來的那個侍衛不就倒下去了嗎?由此可見,她沒有立刻毒發身亡,是她的問題。
族長看了看從方才起便一直侍立在旁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少年立刻慢慢走上前來,右手靈活地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
陳歌看他是要人為地解決她了,連忙深吸一口氣,更用力地撐了撐案几,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道:“慢著,你說過,多虧了我,你們銀耳族才沒有遭受天花疫情的毒害,也因為我夫君,你們才沒有被胡人踐踏於鐵蹄下。
今天……是我技不如人,我認,但死之前,我想知道,仁德皇帝留下來那樣物事,到底在哪裡。
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拋下了我的孩子,瞞著我的夫君,便當是……讓我死個瞑目罷。”
說著,她似乎痛苦萬分地咬了咬唇,又微微晃了晃身子。
聽她說起自己的孩子和夫君,那族長夫人似乎有些不忍了,暗暗地嘆息一聲,別開了頭。
族長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道:“好,衝著你和燕侯曾經為大楚百姓做的事,老叟就讓你死得瞑目。
那樣物事,確實不是藏在什麼雲川聖地裡,雲川聖地,確實早就一百多年前便消失在世間了。
實際上,它就藏在這間屋子裡。
這是我們銀耳族,最大的秘密了。”
他也不怕她在使詐。
她帶來的大部分人手,如今還在那木斯山那邊。
而她在外面的侍衛和暗衛,早就被他們的人解決了。
這個女子在他眼前,就彷彿困獸之鬥,毫無威脅力。
等她死後,他稍微佈置一番,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被他殺死的。
就跟六年前那群男人一般。
陳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