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響起男人似乎比夜色還要輕柔的嗓音,“夫人可知道,為什麼某不相信銀耳族說的不知道雲川聖地在哪裡的話。”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拋了另一個問題給她。
陳歌眼眸微閃,透過車窗窗簾看了外頭微微晃動的影子一眼,難得心平氣和地順著他的話道:“為何?”
說實話,今天她接觸的銀耳族族人,看起來是真的不知道雲川聖地在哪裡。
唯一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便只有那個族長了。
可是,光憑族長的態度,也沒法認定他就是說了謊啊。
外頭的男人輕笑一聲,緩緩道:“夫人可知道,這裡並不是銀耳族最先居住的地方?”
陳歌一怔。
“銀耳族確實一直住在西州,但最開始,他們的村落在離那木斯山更近的地方,然而後來因為各種天災人禍,他們被迫搬離最開始的居住地,幾經輾轉,最終來到了這裡。
銀耳族最後一回改變居住地,是在兩百多年前,這些事雖然很小,但在大楚一些民間流傳的風俗志裡有記載。”
兩百多年前?
陳歌一下子捕捉到了關鍵詞,不禁蹙了蹙眉,坐直了身子。
“那之後,他們便一直定居在這裡,一住便是兩百多年。
期間,他們也經歷過各種天災人禍,瘟疫、戰亂、旱災、水災……
呵,可他們卻再也沒有搬過地方,即便一百多年前,這裡曾經爆發了瘟疫,銀耳族死了一半人以上,他們也是堅決不搬離這裡。
可是,明明最開始,他們的祖先也不排斥搬離原先的居住地,他們如今的居住地,也是他們祖先搬了數次之後的結果。
可是為什麼偏偏在兩百多年前,他們搬了最後一次家後,就再也不願意挪動地方呢?”
答案已是呼之欲出,陳歌輕輕撥出一口氣,道:“因為他們不能走,這個地方,有他們必須留下來堅守的理由。”
而兩百多年前,正是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的時代。
這確實不得不讓人把銀耳族不願意搬離這裡的原因,跟仁德皇帝留下來的那樣物事聯絡起來啊!
而一般帶領全族人搬遷的,都是一族的族長,雖然他們都說銀耳族內部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他們顯然還是很尊重他們族長的。
如果他們不願意搬離這裡,是因為這裡藏著仁德皇帝當初留下來的東西,那最清楚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銀耳族的族長!
其他族人看情況,也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方才陳歌問族長,他們是否應該到那木斯山裡檢視一番,族長雖然沒有明著讓他們去,但字裡行間,都是在說他們應該去。
他這顯然是在明裡暗裡地引導他們。
而方才佟嫂子的丈夫說,他覺得六年前那群去了那木斯山裡的男人再也沒有回來這件事有蹊蹺,這蹊蹺,說不定也跟族長有關呢。
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陳歌忍不住輕笑一聲,“既然劉二郎覺得族長方才是在故意引導我們,那你在他面前說要進那木斯山探尋雲川聖地,不會也是在忽悠他吧?”
“當然不是,”男人的聲線十分認真,認真得有些欠扁,“某從不會做忽悠人這種事,某說了會去做的事情,便定然會去做。”
陳歌:“……”
她信他個鬼。
“最後,還有一件事,某覺得也可能跟傳說中那樣物事有關。”
劉徐繼續道:“兩百多年前大楚內亂時,銀耳族的族人曾經出山,輔佐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結束了亂世。”
陳歌一怔。
她沒記錯的話,當初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結束內亂時,大楚內部很多民族都加入了他們的陣營,按照劉徐的說法,銀耳族是其中的一個。
陳歌有看過關於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的生平事蹟,但這個細節太小了,她可能在書上看到過,但忽視過去了。
而劉徐不但記住了,還把它跟其他線索連線了起來。
陳歌越是跟這廝接觸,越是覺得,劉徐其人,確實是她跟魏遠至今為止遇到過的,最難對付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