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會。
朱厚照在朝堂上頒下聖旨,右哨營參將陸筠私匿逃犯,著革去一切官職、功名,流放八百里,勒令其家人三日之內搬出參將府。
逃犯雲卿關押在大牢,待秋後問斬。
在押犯人王景隆無罪釋放,著賞賜白銀百兩以示安慰。
底下王瓊的生僚鄉黨之輩,一片揚眉吐氣之狀,紛紛高呼天子聖明、黎庶之福。
倒是兵部尚書劉大夏出班奏道:“陛下,陸筠本為右哨營主將,為陛下特令調出,為天子親軍。今主將既失,敢問是否還將右哨營收回神機營內?”
確實,當初朱厚照是為了陸淇能經常回京城,才特別將右哨營調出神機營的,如今陸淇不再做軍官,右哨營群龍無首,總不能空著沒人管吧?
可朱厚照好不容易跳過內閣,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行宮,還指望著以後能去皇莊裡散散心呢,哪兒肯就此罷手?
“此事日後再稟!”
對於朱厚照從神機營裡切了一塊的做法,劉大夏早就不滿了,如今逮住機會,也不肯輕易鬆口:
“陛下!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只要您坐正居中、禮賢下士,親賢遠佞、繼承古來聖君之道,豈有需要妄動刀兵之理?”
“劉尚書此言差矣!”朱厚照反駁他:“若無這不祥之器,難不成如前宋一般亡天下嗎?太祖太宗四處征戰,為大明後世掃去外患,難道也是不祥嗎?”
劉大夏梗著脖子:“老臣不敢妄言太祖太宗,然陛下豈未聞,人君好兵黷武,是為禍之始也!”
本就餘怒未消的朱厚照,脖子上的青筋頓時起來了:“劉尚書這是說朕窮兵黷武嗎?朕只是要練一支親軍,你就這樣推三阻四的!日後倘若韃靼打過來了,你還不得望風而降啊!”
“陛下!”
三位大學士紛紛出列勸諫,底下一眾大臣們趕忙附議。
可劉大夏向來感情豐沛容易流淚,如今見朱厚照不肯聽勸,又說出這番話來,不禁想起弘治帝當年,眼淚更是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老臣世受皇恩,此心不渝。天地可證,日月可鑑!”劉大夏嚎啕大哭:“先皇吶!老臣該隨您同去啊!”
身邊的大臣們連忙來攔著,而御座上的朱厚照說完氣話,已經有些後悔。
此時劉大夏見反應這麼大,朱厚照既拉不下臉安撫他,又怕他真的想不開,尷尬地命王嶽等太監給劉大夏倒碗茶喝。
大約是哭累了。好半晌,劉大夏才停下來,抽抽噎噎地回到班子裡去。
而右哨營到底還回不回到神機營之中,終究沒有商議出個成果。
散朝的路上,王守仁朝嚴嵩走去。
奉旨查案至今,兩位臨時御史始終沒有查到什麼關鍵證據,反倒是給王瓊的狀詞板上釘了釘。
如今皇帝已經論罪結案,兩人的御史身份也到了頭,剛才已經把令牌歸還,不必再查下去了,兩人不禁覺得遺憾。
沒有完成皇帝的密令,又沒有救下恩人,嚴嵩迷茫地往外走去,心情很是低落。
“嚴兄,今日風高已有秋意,京中已有早桂開放,不知可飲一杯無?”王守仁微笑地湊上來。
嚴嵩一回頭,便見王守仁朝他使了個眼色,忙點頭:“好好,暑盡秋來,賞桂飲酒,不失為一樁妙事啊。”
……
而在這時候,和光殿外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誠兒爺,您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是小奴帶您來的,萬一傳到萬歲爺的耳朵裡,小奴這條小命可就……”
“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來人正是魏誠。
確定了陸淇就在和光殿之後,魏誠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多謝引路,拿去打酒吃。”
小太監立馬塞進了袖子裡:“小奴幫您叫門!”
一陣鬼鬼祟祟的敲門聲後,谷大用像只驚弓鳥似的從裡頭探出頭來:“誰,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