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淇趕忙上來作揖:“齊兄這是……”
齊茗緩緩拱手,聲音哽咽:“陸兄,小弟是來向您辭行的。”
陸淇愣了一下,把他讓進門:“還請進屋一敘。”
屋子太小不分前後堂,只用兩面布簾將裡外間隔開了,陸淇與齊茗在外間落座,陳銀兒便趕忙轉入了裡屋。
“陸兄。”
齊茗從布兜裡掏出了一個紅絨繩繫著的木盒,開啟來竟是一株手指粗細的人參!
“此物能補元氣,如今陸兄正需養身子,還望不要推辭。”齊茗將盒子遞過來。
陸淇趕緊搖搖頭:“不可!此物價值昂貴,小生豈敢輕受?”
齊茗的態度卻十分堅決,他強硬地把盒子塞到陸淇手中:“你我好友,何須言此!”
待陸淇滿懷感激地收下後,齊茗才說出來意。
“從先父遺願,小弟已經會將家產盡數發賣,再等三日之後,便就扶柩回揚州。”
“嗯。葉落歸根,也正是先伯父的遺願,合該如此。”陸淇點點頭。
“只是不知這一別後,你我何時才能再相見……”
兩人沉默下來。
陸淇看著齊茗,這個平時總跟在身後的小書生,彷彿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陸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況且,今後小生若是沒了去處,就往揚州投奔齊兄去!齊兄不會介意吧?”
齊茗挺起胸膛:“任憑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人相視而笑,陸淇揮揮手:“倒也不至於此。”
等齊茗的臉色緩和下來後,陸淇便將昨夜與王主簿所談的事情如實告知於他了。
“哼!縱那老兒罷官了又如何?王氏一族,我必不會放過他們!”聽罷,齊茗攥緊拳頭,眼中噴出了怒火。
陸淇眯了眯眼睛,敏銳看向他麻衣底下那件染著斑斑血跡的衣裳:“齊兄,你忘了先伯父的遺言了嗎?”
齊茗卻不理會,往門外拔腿就走。
見狀陸淇忙快步追上前,把門‘咣’地一關:“齊兄休走!”
“陸兄也要阻攔小弟嗎?”齊茗背過身來,依舊倔強地抿著嘴。
陸淇搖了搖頭:“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誤入歧途!齊兄啊,你可知先伯父臨終之前,為什麼要囑咐你這些話?”
“……為何?”
“王家乃餘縣當地世代累宦之族、詩禮簪纓之家,齊兄曾言素來仰慕當朝禮部侍郎王華王實庵,也出自於此。
而揚州齊家是做鹽商生意起家的,倘若真鬥起法來,如何比得過王家?先伯父知道你年輕氣盛,才囑咐你不要衝動!”
陸淇一番話情真意切,也說出了這個時代最大的現實。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任憑你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也唯有在官場上走得更高,才能一抒胸臆,保護所愛之人。
聽罷,齊茗自嘲地長笑兩聲:
“是啊……我當初何其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