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士兵原本感覺百無聊賴,在雪地裡站久了也挺冷,不時跺著腳動一動身子。他們心裡頗有怨言,大冷天接到命令跑到這裡站著,好半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這分明就是折騰人嘛!
恰在這時,有人看見了寶玉和小天,立刻小聲低喝道:“大家注意,那邊來人了,一個後生帶著一條狗。看那後生的樣子,好像就是大人下令要抓的兇徒!”
還有人說道:“等了半天,還真的來了呀!……看他的樣子也沒什麼危險啊,為何兵師大人如此小心,還讓我們派出兩支小隊警戒?”
而那名首領低聲吩咐道:“你們不要輕敵,據說此人很有些功夫!別看他空著手,但氈袍下面分明藏著東西,很可能就是兇器。待會兒動手要利索,不能給他反擊的機會。”
另一名戰士笑道:“今天該著我們立功。兵師大人吩咐,儘量生擒活捉、綁起來交到他的手中,便是為城廓立了大功;假如此人行兇頑抗,實在抓不了活的就當場格殺,同樣也是立功。他就一個人而已,也沒帶著什麼長兵器,很輕鬆就能拿下。”
這些人自以為說話很小聲,而且距離也很遠,寶玉不可能聽得見,但寶玉偏偏聽清楚了,連小天的耳朵都豎起來了聽見了。寶玉終於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這些人就是在等自己,奉了兵師大人的命令要將他拿下。
看來那位兵師大人已知道白溪村發生了什麼事,便以為寶玉是前往城廓報信的,攔在必經之路上將人截住,編造一個藉口拿下,倒是一種看似聰明的做法。可就算他這麼做,也掩蓋不了已發生的事實,更不可能永遠封鎖真相,只能暫時不讓訊息傳到城廓而已。
看來那位兵師大人果然是流寇的幕後同夥,白溪村發生的事也讓他猝不及防,顯然感到慌亂了,或者想盡量拖延時間做安排別的事情,竟調動了城廓中的另一支軍陣。
寶玉心裡這麼琢磨,仍邁步走了過去,離寨門大約還有十丈多遠,就聽那名首領高喝道:“這位後生,我等奉兵師大人之命正在追緝逃犯,今日來往行人,皆要接受盤查。”
寶玉笑著喊道:“你們想查就查吧,我又不是逃犯。”
那夥軍士見他沒有轉身逃跑也沒有戒備的樣子,暗自都鬆了一口氣,但仍緊握長槍保持警戒、準備著隨時動手。只見寶玉已走到了五丈開外,卻毫無徵兆的突然向右一轉身,竟上橋越過白溪而去。
雙流寨的位置在青溪和白溪之間,兩條溪水上都建有堅固的石橋,寶玉想要到達飛虹城,必須先穿過村寨,從另一側的橋上過青溪。而渡過白溪的橋,則是在這邊的村口外,路是朝另一個方向走的。
軍陣接到的命令就是守著這處寨門,因為無論從哪條路來的人,都要從他們所把守的寨門經過,才能繼續前往飛虹城。
看寶玉的架勢分明是要進雙流寨的,也沒有流露出一點緊張或者要逃跑的意思,怎麼突然轉身過橋去了另一條路呢?那名首領率領平端長槍的軍士們快速追了過來,大喝道:“你站住,接受盤查!”
寶玉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又沒有經過你們把守的寨門,又何必接受盤查呢?你們守你們的路,我繞道走便是。”
那名首領又叫道:“快去報告隊長,兵師大人要抓的人來了,他逃向了橋那邊……我們快追!”
小天跟在寶玉身邊,蹦蹦跳跳地過了橋,扭頭望了那些軍士一眼,還汪汪叫了幾聲,意思彷彿在說——你們穿著皮甲、拿著盾牌和長槍,還想在雪地裡追上我嗎?
寶玉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邁開步子走向了另一條路。他看似走得不緊不慢,每一個腳印都很清晰,可那些手持長槍和盾牌的軍士無論怎麼拔足狂奔,卻始終都追不上。村寨裡很快又衝出了很多軍士,皆拿著武器趕了過來,還有另外兩位首領。
這是很有意思的場面,寶玉身後跟著五十二人,恰恰是一整支軍陣。軍士們各持武器在狂追,卻怎麼都趕不上寶玉的速度,漸漸已被拉開十多丈的距離。然後寶玉的速度好像也達到了極限,就這麼保持在十丈開外,讓對方總能看得見、卻就是攆不上。
追了一段時間後,就看出個人體力的差距了,有一夥人已經漸漸落在了後面,就是剛才在橋頭值守的那兩支小隊。他們在雪地裡站了很久已經累了,而其他人則是剛剛從休息的地方衝出來的。
只聽隊長喝令道:“扔掉盾牌長槍,留三個人收拾帶回村寨,其他人只佩腰刀追擊。兇徒只有一個人,也沒有長兵器,我們足以將之拿下。……前面的後生,你給我站住,否則就不客氣了!”
寶玉果然站住了,轉過身來看著這些人。等他們跑到五丈外的時候,那名隊長又喝道:“你跑什麼跑,假如不是兇徒,就接受盤查;假如是兇徒,就趕緊下跪受縛。守城軍陣在此,你肯定是跑不掉的!”
寶玉笑了笑,又一轉身接著邁開大步繼續疾行,漸漸的又將距離拉開到十丈多遠,卻一句話都沒說。這可把那名隊長和其他軍士們給氣壞了,這名兇徒簡直太囂張了,渾然不把守城軍陣放在眼裡!難道想在這雪地裡和這麼多人比賽跑步嗎?
寶玉還真是在和他們賽跑,卻沒有將速度提得太快,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讓對方總以為再加把勁就能追上的樣子。
寶玉聽見了那些軍士的談話,知道雙流寨中有一整支軍陣等著抓他,他再大的本事,也不會傻到衝進村寨和軍陣硬拼。
而且聽那些士兵們的談話,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要抓一個與流寇有關的兇徒,這是兵師大人的命令。根據那位兵師大人的描述。那兇徒的特徵應該就和寶玉一模一樣,看來寶玉的行蹤已被其掌握。
寶玉在接近雙流寨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另外的足跡,是從路邊山林中鑽出來的,直奔雙流寨而去。看來他在路上的感覺沒錯,曾被人暗中窺探。然後對方憑藉著對地形的熟悉,直接抄近道穿行山野趕先到了雙流寨,如此快的速度也絕對是一名高手了。很可能就是那位兵師大人。
可是就算如此,兵師也來不及趕回三十里外的飛虹城調集軍陣啊,顯然是早有準備,已將一支軍陣佈置在雙流寨待命,就是為了截住了從白溪村前往飛虹城的必經之路。
兵師是以什麼名義調動軍陣出城行動,又下了怎樣的命令?這些寶玉並不清楚,他也想找個人問問。最好的詢問物件當然是那支軍陣的首領。但現在不必著急,軍陣仍保持著隊形尚未拉開呢,他們人太多、樣子也太兇,寶玉想找誰好好聊天都不方便。
寶玉也不想傷害這些軍士,這些人是奉命行事恐怕也矇在鼓裡,並不瞭解事情的真相。聽見後面的喊話。寶玉並沒有回頭卻露出了笑容,仍是不緊不慢的大步而行。倒是蹦蹦跳跳的小天又回頭望了一眼,還汪汪叫了幾聲,很有些嘲笑與挑釁的意思。
連一隻花尾巴小狗都這麼囂張,差點把那位隊長的鼻子都給氣歪了。按照目前的速度。他們並不是追不上寶玉。但是軍陣要保持整體行進,所以速度達不到最快。於是隊長又大聲下令。讓軍陣分為前後兩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