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幾人當即一起起身說道:“湯知縣回衙了。”
此時已是亥時。
辭別了嚴貢生,范進幾人整了整妝容,便讓管家拿著帖子,上了衙門,託了門房遞了進去。
湯知縣呷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坐在大堂上,當即便看到下人手持名帖走了過來。
湯知縣遂接了帖子,只見上邊一個寫著“世侄張師陸”,一個寫著“門生范進”,下意識蹙眉。
張靜齋他自然是認識的,此人慣會攀關係,屢次來打秋風,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氾濫。
偏偏此人臉皮奇厚,跟狗皮膏藥似的,攆都攆不走,甚至討厭。
湯知縣本不想見此人,準備隨意找個藉口把他打發走,但又想到張靜齋是同自己新進的門生來認門的,也不好將之拒之門外。
嘆了口氣,湯縣令忍耐住心中的不快,吩咐下人把他們迎進來。
范進倒是不知,自己以為的張鄉紳與湯知縣交情深厚,竟是如此,差點被張靜齋拖累得連縣衙門都進不去。
仔細想想也是。
像是范進這種,從來沒有過來往的。
中舉之後,張鄉紳都能腆著臉上門,說什麼‘年誼世好’、‘異父異母的世兄弟’之類,就可見他嘴裡的“湯世叔”是什麼成色了。
估計也就是僅限於認識的層次。
這就相當於鄉下某些人,總喜歡吹噓自己認識某某大人物,藉此在鄉人之間得了天大的恭維和臉面一樣,無形中就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范進幾人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衙役領著他們穿過彎彎曲曲的道路,徑直到了衙門後院。
一進正堂,張靜齋當即先一步越過范進,畢恭畢敬的給湯知縣行禮,口稱世叔。
湯知縣倒是對他不假辭色,只是鼻子發生悶聲,嗯了一下。
張靜齋也不惱,直接尋了個位置坐下,一副東道主做派。
湯知縣雙眉微挑。
見過不要臉的,卻還從沒見過比張鄉紳還不要臉的。
范進倒是對此一無所知,只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了一個師長之禮。
湯知縣對范進顯然熱絡多了,拉著他上座敘話,顯然對范進印象極好。
范進也是心下稍松。
這湯知縣為人和善,平易近人,果然並非虛言,有口皆碑。
一舉一動,就如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般,使人如沐春風,下意識的覺得可以信賴。
同他相處,永遠不會覺得煩悶。
待人接物,永遠都是那麼溫暖自然,使人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