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雖是清貴之所,可他已經不算年輕了,在翰林院說是養望,但畢竟不在中樞。
他早已厭倦了這一潭死水的生活,渴望在朝堂的大舞臺上呼風喚雨。
哪怕是僅僅只是一個‘小兵’,也比在翰林院枯坐來得強。
可當機會突然來臨,他又陷入了無盡的迷茫。
這機會,來得實在是太過於詭異,太過於令人不解。
吐出一口濁氣,高拱看向范進,“範世兄可知,這是誰的手筆?”
范進聞言,抬指沾了沾茶水,在茶几上寫了個‘嚴’字,旋即又很快抹去,“能一句話就把翰文你從翰林院撈出來,讓翰林院上下諱莫如深的,估計也就只有這一位了。”
張居正詫異之餘,亦是點頭,看向高拱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
高拱忙辯解道“可是,我與嚴家,幾乎從無交集。”
被范進一語道破始作俑者,高拱在慌亂之餘,更多的反倒是惶恐。
嚴家忽如其來的施恩,正是最為令他費解的地方。
他可不信,嚴嵩這般禮賢下士,救他於水火,最後卻一無所求。
可偏偏,直到現在,也沒有見到嚴家來人。
“這我自然是信的。”范進擺擺手,轉而寬慰道“高世兄倒也不必過於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任他有千般算計,萬般謀劃,先把好處吃進肚子裡才是最要緊的。”
張居正也幫著補充道“範世兄說得在理。”
末了,看向高拱,“我等人微言輕,想來縱是欠下了嚴家的人情,嚴家也沒有什麼地方求得到咱們的地方。”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們這等微末小官,連給嚴家充當馬前卒,搖旗吶喊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的力量,還是太弱了。
“我也不是糾結,只是有時候難免會多想。”高拱說了一句,算是暫時終結了這個話題。
范進放下茶盞,點頭道“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一樁好事,不是麼?”
說著,看向二人,“眼下,的確不是涉足六部的最佳時機。”
“朝堂爭鬥日趨激烈,無人不每時每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與其冒險,倒不如先抽身,至少裕王府沒那麼多的勾心鬥角。”
張、高二人不在六部,不知六部之兇險,他對此是萬分有感觸的。
光是一個五萬兩賬冊問題,就牽涉了戶部、禮部、吏部,三部之間,為此爭執不休。
就連嘉靖帝對此都感到萬分為難,何況是他們這等無名小卒。
“道理我們又何嘗不明白?”
高拱有些欲言又止,“但入裕王府,實非在下所願,我又不幻想著走捷徑,搏一搏那所謂的從龍之功?”
“苦學半生,心中所求,無非是為天下百姓,做一些實事而已”
對於高拱話中真假,范進已無心分辨,聽得班房來報恩師登門,范進只得起身,邊往外走邊同高拱話別,“高世兄儘管放心前往裕王府任職即可。”
“韓非子有言,三年不飛,飛必沖天,三年不鳴,鳴必驚人。”
“且耐心蟄伏,他日必有一飛沖天,一鳴驚人之時,高世兄又何必拘泥於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