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嘉靖帝的反應,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儘管很快就一閃而逝。
“嚴尚書?”
嘉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思索片刻,才想到自己剛加封了嚴世藩尚書銜,黃錦稱呼其為‘嚴尚書’,倒也沒錯。
儘管,嚴世藩這個所謂的尚書,有些不倫不類,名不正言不順,但按規矩,的確得這麼稱呼。
“嚴世藩好端端地,還管起了戶部的事兒?”
嘉靖帝抬手拍了拍龍椅的扶手,“改稻為桑還沒有進展,倒是難得他還有這份閒心。”
沉默,震耳欲聾。
黃錦大致猜到了嘉靖帝的心思,但卻不敢輕易開口。
他一介閹人,深知伴君如伴虎,嘉靖帝的雷霆之怒他承受不起,權傾朝野的嚴黨,同樣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主子還需要嚴家父子幫著做事,自己一個只會做伺候人的活計的閹人,主子隨時都可以換一個。
下邊的人,盯著他這個位子的可不少。
遠的不說,近來呂芳就比他得寵。
“戶部怎麼說?”嘉靖帝拍著扶手的動作一頓,仰頭看了看大殿穹頂。
聽得嘉靖帝問話,黃錦連忙道“戶部還在查。”
“還在查?”
嘉靖帝臉上不滿之色更甚,話語中隱隱帶著怒火,“是不是朕不問,他們便連查都不查了?朕竟不知,五萬兩,在他們眼裡這般的微不足道。”
“看來,還真應了那句話,窮方丈,富和尚。”
黃錦把頭埋得更低了,他心知,嘉靖帝雖然面上越發冷靜,但此時多半已是怒火中燒。
“趙貞吉是什麼意思?”嘉靖帝又問。
黃錦搖搖頭,“趙大人的想法,奴婢不知。”
許是清楚這個回答難以讓嘉靖帝滿意,黃錦連忙補充道“倒是有某些小道訊息稱,這筆五萬兩銀子的虧空,跟禮部有關。”
說完,黃錦眼觀鼻,鼻觀心,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了,唯恐引火燒身。
“禮部”
嘉靖帝復又把有問題的賬冊拿起,過了一會兒才放下,雙手攏在袖子裡,微微閤眼,“嚴世藩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黃錦心下一凜,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只一副糊塗表情。
嘉靖帝看了他一眼,也沒太在意,自顧自說道“這麼看來,嚴世藩倒是長進了不少,不似從前那般的直來直去,知道上手段了。”
大殿中,嘉靖帝的聲音響起,無人應答。
嘉靖帝也全然不在意,這大殿上負責守衛、伺候的,與其說是一群喘氣的人,倒不如說是一根根木樁,只是平白長了一張嘴。
這會兒子,嘉靖帝也沒有算賬的心情了,目光放遠,隨著大殿紗幔隨風浮動。
對於底下人鬥來鬥去,他絲毫不關心,他只關心這五萬兩銀子。
既然虧空了,總得有人把這筆銀子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