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藩聽了之後面露思索神色。
高翰文此人才幹不俗,倒是個好人選。
只是,此人一身傲骨,怕是不好收服,還需細細熬煉,一時半會兒,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你還猶豫什麼?”
嚴嵩咳嗽一聲,坐在桌子旁,一邊喝著棗兒茶,一邊譏諷道:“單憑你現在用的那些人,想要跟趙貞吉鬥,跟徐階鬥,配嗎?”
“高翰文不服你,不聽管教,難道羅文龍、鄢懋卿之流,就當真服你,對你言聽計從?”
“你以為,你爹我憑什麼屹立朝堂數十載不倒,獨佔鰲頭?”
嚴世藩細細咂摸,“是因為胡汝貞?”
嚴嵩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更準確地說,是因為倭寇!”
“你當真以為,我大明朝就拿那小小倭寇沒有辦法了麼?”
“那是老夫深知,唯有陛下一直需要老夫,老夫方能穩如泰山。”
“因此,這倭寇不能不剿,也能全剿。”
“倭寇在,汝貞就在,汝貞在,就沒有人能扳倒老夫!”
一番話說下來,嚴世藩大為動容,雙手搭在腿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對於自己這位父親,他比誰都更瞭解。
老邁是他的偽裝,聾啞是他的謊言,無能是他對全天下撒下的最大的謊言。
最高明的殺手,手中往往是沒有刀的,他們使用的刀法,叫做‘借刀殺人’!
自己這一路走來,看似是一己任性,不斷闖禍,事後還得老父親幫忙擦屁股,但他知道,很多時候,這都是父親在默許他這麼幹的。
一個不成器,囂張跋扈的兒子,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讓皇帝放下戒心。
“兒子,明白了。”嚴世藩低著頭回了一句。
嚴嵩卻是眉頭皺起,光明白有什麼用,“既如此,你還猶豫什麼?”
“你手上有什麼牌,旁人一清二楚,旁人有什麼牌,你卻一無所知。”
“你手下那些人,也配叫做政黨?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沒有共同的理想信念與奮鬥目標,純粹依靠利益糾結起來的團伙,在面對真正的政黨的時候,只會不堪一擊。”
“一群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貨色,也就是你還把他們當個寶貝捧著!”
嚴世藩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選擇閉上嘴。
思索良久,他才再度開口,“那依著爹您的意思,該如何栽培那高翰文?把高翰文送到景王那裡?”
說完,他頓了頓,繼而說道:“還是說,把他送去浙江,讓他在胡宗憲身邊學學?”
“浙江牽扯太大,不能讓高翰文去浙江,他若是去了,非捅出天大的簍子不可。”
嚴嵩抬手打斷,思慮幾秒,才再度開口,“至於景王那裡......”
嚴嵩有些猶豫,嚴黨埋在景王身邊的棋子已經不少了,為了支援景王,嚴黨已經投入了太多太多。
現在究竟還有沒有必要,再搭進去一個高翰文?
如此想著,嚴嵩緩緩閉上了眼睛,種種設想在腦海中逐一浮現。
最後,他眸光大亮,拍桌道:“把高翰文送去裕王身邊!”
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