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夫妻二人三言兩語便把事情定下來,範母不由得擔憂道“進仔,還是不要太鋪張了,咱們府上關起門來樂一樂也就算了。”
沒等范進開口,胡盈盈便先一步道“老太太,這可不行。”
“咱們現在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給你做壽,又豈能敷衍了事?便是花再多的銀子,也值當。”
“您吶,就擎等著大家給您賀壽吧!”
范進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暗道隨著時日漸增,胡盈盈倒是越發識大體,有當家主母的眼光和氣度了。
於是,他笑著說道“夫人說得在理。”
說完,又寬慰起了老太太,“母親放心,兒子有的是銀子。”
說話的功夫,又給老太太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使了個眼色,當即幾個丫鬟婆子便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世藩,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燭火搖曳,看看剛剛把嚴黨核心成員送出府的嚴世藩,老邁不堪的嚴嵩從帷幕後緩緩走了出來,“現在退一步,還來得及。”
嚴世藩不為所動,雙手叉著腰,看著漆黑夜色,“父親,我實話跟您說吧,這個世上,除了您兒子沒有退路,誰都有退路。”
“走到這一步,我只能勇猛精進,稍微軟弱些,外頭的虎豹豺狼,就會把你我父子撕碎,啃食殆盡!”
“我此番大動干戈,旁人只以為我對戶部尚書志在必得,殊不知,我所做的這一切,只為了保住咱們嚴家!”
嚴嵩白眉聳動,低著頭,臉上罕見地露出動容之色。
他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思索。
良久,嚴嵩嘆了口氣,說道“也許,你是對的,老夫,的確是老了。”
“但是”
嚴嵩忽然抬頭,直直地看向嚴世藩,“靠你用的那些人,怕是難以成事。”
瞧瞧聚攏在嚴世藩身邊人,無不是趙文華、羅文龍、鄢懋卿之流,沒一個乾淨的,全是見風使舵之輩,哪邊形勢強便倒向哪邊。
嚴世藩強勢,他們自然唯命是從,可一旦失勢,將來說不得還會反咬一口。
嚴世藩長嘆了口氣,苦笑道“兒子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手下也能有個胡宗憲?”
“只是,這世上多的是忘恩負義之輩,上哪兒再去找一個胡宗憲?”
嚴嵩不由得陷入沉默,像是胡宗憲那等人物,的確世所罕見。
他有理由相信,即便有一天,自己做出了天怒人怨的大事,天底下所有人都會倒戈他嚴嵩,唯獨胡宗憲不會。
“既然不能再找到另一個胡宗憲,那不妨退而求其次。”
嚴嵩顯然有所準備,忽然說道“藩兒,你覺得高翰文此人如何?”
“你手底下,總歸還是要有一些真正能幹實事的人,總不能全是奸佞之流。”
嚴世藩眉頭皺起,“高翰文?”
此人他自然聽說過,甚至有些印象,只是此人性子過於狂悖,桀驁不馴,想來怕是難以收服,不肯唯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