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下道:“對了,你說你是秀英的遠房親戚,可是我怎麼一直沒聽秀英提起過,而且當年秀英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她家有什麼親戚過來啊。”
潘勝將茶碗放了下來道:“是這樣的,我父親在小時候便和秀英父親分開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什麼實質的交往走動,只是偶爾才寫一寫信問候,後來我們又搬了幾回家,斷了聯絡。這不前些日子收拾老舊物品,翻到了以前的信件,上面有秀英他們家的住址,我們家老爺子便想著將秀英他們接過去一起住,畢竟現在家裡也富裕了嘛,所以就讓我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從潘勝的描述裡,女子明白了過來道。
潘勝覺得可以開展話題了,便問道:“對了大姐,你能跟我說說這些年秀英他們的事情嗎?”
女子感慨道:“秀英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
在溫秀英十二歲的時候,她的父母便因病相繼離世,在街坊鄰居幫著下了葬之後,有人想要收養她,但是她沒有同意,靠著自己的努力一直生活。
對這個要強的孩子,鄰居們自然也都是能幫就幫,起初送吃的送銀錢她都不接受,非要做些什麼才肯收下。於是鄰居們便讓她洗一些衣服什麼的,給她一些報酬。
之後的時間裡,溫秀英也學著做縫補刺繡,看一些書籍,學著認字記賬,漸漸地將縫補漿洗的活做了起來。
隨著溫秀英逐漸長大,出落得也越發標緻水靈,上門提親的人很多,不過有鄰居們把關,溫秀英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直沒有成親,直到現在。
聽完了女子的敘述,潘勝對溫秀英有了進一步的瞭解。正因為如此,他更覺得溫秀英這次的離開不回,很有問題。
不過這種事情自己是想不太明白了,還是回去告訴監正和先生,讓他們頭疼去的好。
想到這裡,潘勝道:“原來秀英這些年這麼辛苦,那不知道大姐知不知道秀英經常去哪裡買菜,我去找找她,順便給她再買些肉補一補。”
女子道:“當然知道啦,村裡啊就只有一個市集,就在四方街。”
“好嘞,謝謝大姐,我這就去市集上尋一尋秀英,就不多打擾了。”潘勝告辭道。
一番客套之後,潘勝終於脫身,他自然不會去四方街,因為他知道溫秀英就在京城之中。所以,一出壟寧巷,潘勝便往京城方向去了。
徐府,溫秀英下了車之後向徐槐福了一禮道:“多謝徐管家!”
徐槐嘆了口氣道:“不用謝我,我說過下不為例,還好有閔大人幫著解圍,你快去休息一會兒,然後就準備晚飯吧,員外郎和閔大人他們酉正下工回來。工地上的時候你也聽到了,閔大人說晚上要來府上吃飯,別忘了多做一些。”
“欸,我記下了。”溫秀英應了一聲,便下去休息了。
看著溫秀英一路小跑的背影,徐槐搖頭嘆氣道:“員外郎真是著了魔咯,不過要是她的話,倒也不錯。”
申正,潘勝帶著從溫秀英家裡找到的東西回到了欽天監。
將記賬本和銀兩放在桌上,潘勝道:“我問了駐紮在關口營的符衛,據負責溫秀英住處一帶巡查的於文所說,溫秀英從昨日下午離開關口營,走的時候身上並沒有攜帶什麼明顯的包袱物品,至今未歸。他告訴了我溫秀英的住處,我去看過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院子裡掛滿了衣物床單之類的東西,都是尚未歸還僱主的。我在她的家裡找了找,發現在我之前便被翻找過,她的戶櫝文牒都不見了,銀兩也都還在。從遺留的記賬本和財物來看,她走的時候只帶了戶櫝文牒和半吊錢。”
沈從容將銀兩撥在一旁,翻開記賬本道:“溫秀英平素為人如何?”
潘勝道:“與戶部記載一致,為人和善,鄰里和睦,我特意問過她的鄰居們,都說溫秀英是個很善良溫柔的女子,而且經常有人前來提親,不過她都沒有應允。對於溫秀英離家未歸的事情,他們並不是很清楚,因為以前溫秀英出門的時候都會跟他們說,來了生意可以讓他們先接著,偶爾有出門買菜的時候,因為出門的時間短,會不通知他們。所以還以為溫秀英只是出去買菜了。從這個方向推斷的話,溫秀英平時應該是除了買菜極少出門的,就算出門也一定會跟鄰居們說明,以免來取衣物或是送衣物的人找不見她。”
沈從容看完了記賬本道:“從記賬本來看,溫秀英從未拖延過交付衣物,都是準時交付。而她又是常年居家,甚少出門,更不用說來到京城。可以說她根本就沒有來京城的打算。”
一旁的沈武慈道:“可是她偏偏就是到了京城,而且是昨天下午到的,今天就已經可以由徐府管家驅車帶她去工地為徐鬥連送飯了。你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貓膩,恐怕是說不過去的。”
沈從容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這一切都太快了,與溫秀英正常的活動根本不相符,也與先前徐鬥連的表現不相符,我想,我們有必要查一下徐鬥連昨日的具體行程,找到他們的交叉點。”
潘勝道:“一般沒有重大的情況的話,他們每日的大多事情是不會記錄在案的,只會用一切如常來記錄。而且工部地址在內城,那裡是禁止平民進入的。昨日的徐鬥連,應該是忙完了工部的公事之後,在前往子午樓的路上或是回往府上的路上遇到了溫秀英,而安排在徐府的符衛是在昨夜戌時左右到達徐府的,那時,溫秀英應該已經到了徐府。我這就帶人去工部往子午樓和子午樓往徐府的路上查探,並從昨夜在徐府盯梢的符衛嘴裡問清楚昨夜的所有內容。”
“嗯。”潘勝分析的非常在理,制定的行動計劃也沒有什麼問題,沈從容應了一聲道:“好,你快去吧。”
“是。”得了命令,潘勝正準備離開。
“等等。”叫住了剛要離開的潘勝,沈從容道:“巡查完了之後你差一名符衛去工地上,在閔存溪和徐鬥連分開的時候,讓閔存溪回來欽天監一趟,我有事情要問他。”
“得令。”潘勝記下了新的內容,便去安排行動了。
潘勝離開之後,沈武慈道:“看來,這個溫秀英,真的有問題。不過,我疑惑的是,現在在徐鬥連身邊的溫秀英,真的是那個住在關口營的溫秀英嗎?”
沈從容重新看了一遍記賬本道:“我想不是的,真正的溫秀英為人和善,鄰里關係極好,就連出門也都會跟他們說。她絕不會孤身一身來到京城,丟下了滿院子沒有交還的衣物,也沒有通知鄰居一聲。”
沈武慈滿意地點頭道:“不錯,分析的很到位,等你接手了欽天監,我想我就可以直接雲遊四海去了。”
沈從容道:“那可不行,沒了叔父幫助,這欽天監我還真不一定能運轉的過來呢。”
哈哈一笑,沈武慈道:“你這丫頭,竟會壓榨人,好,等你能完全運轉欽天監,我再走。”
沈從容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身在局中的她,在人間只有十年的時間。
十年之後,不可能有比沈武慈更能重新接掌欽天監的人,所以,他是走不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