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等地,流寇和天災肆虐時,人們吃人都是常態,何況是吃自家養的黃狗。
況且狗原本也是六畜之一,原本就是屬於養著吃的家畜,地位和豬一樣,只是比豬還多一個看家護院的本事,這也使中產之家可以把狗一直養著,倒也未必全都一年一殺。
這幾年年景不好,各村養狗的人家並不多,等到了第三百戶外裡許距離時,大量的狗吠聲頓時是響了起來。
軍情人員聽到狗叫聲,反是鬆了口氣,繼續策馬向前。
百戶村落外的道路已經是重修和拓寬過,這邊別的東西不多,人力是相當充足。
各百戶間的道路重修過,百戶外抵千戶所城的大道也是重新墊土夯實,並且疏浚了排水溝渠,此外便是原本的幾個備倭土城也重新修葺過,將城中垃圾破爛一掃而空,遷出城中居民,派了一些警備士在城中警備守衛。
在軍情人員透過土城之時,在狗吠聲中,有人從土城上方的城堞上挑出風燈,第一盞現之後瞬息間又有十多盞風燈挑出來,這一下將官道照映的雪亮。
在城堞之間又有十多人持著弓箭和短弩,有人厲喝道:“來人報出身份口令,三息不報,視為奸細射殺!”
“軍情司,沈磊,口令迅雷。”
軍情司人員多半是外來人,本地人員則多半在外為坐探,或是為軍情站的負責人。
外來人也多半是用假名和代號,另外有自己的專用辨識口令。
從土城到百戶外的箭樓是第一層防備,百戶內還有巡邏隊伍做更進一步的盤查,最後抵百戶官邸外還會有中軍司的人做最後的檢查,這才可以見到閔元啟本人。
口令也是依所行差事分為若干等級,現在這個沈磊報的就是最高等級的緊急口令。
守著土城的人員複核過後變色也是一變,當即便有一個警備旗隊長騎著一匹雜馬出來,他要負責將軍情人員帶入百戶之內。
在經過第二道防線之後,中軍司閔元忠已經聞訊起身,在百戶官邸之前略作檢視之後,便是面色沉凝的道:“我已經派人叫醒大人,你隨我來。”
和梁世發等人陸續起屋不同,閔元啟原本住的這百戶官廳只是簡單修葺了一下。
將院中演武場修葺了一下,換了一些破損的磚瓦,地面的方磚重新鋪設,再令木匠打造了一些傢俱,看起來已經很象樣子,閔元啟也就沒有進一步大舉修築裝修的打算。
他就一個人居住,還有個老僕兩個僕婦便是足夠,又因為成天在軍營鹽池工坊等地,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在家中居住,甚至有很多時候閔元啟是在軍營中居住,這百戶官廳就更沒有什麼要緊了。
不過在旁人眼裡,這是閔元啟富貴之後不改儉樸之風,也是樁委實令人敬佩的事情。
想想也是,現在閔元啟一個月到手好幾萬兩,一年幾十萬兩銀的收入。
這樣的財富和親藩或是黔國公府,又或是鄭芝龍這樣的大海商頭目是沒得比,和蘇松一帶有底蘊的鉅商世家也相差甚遠,但比較起一般的大商人也不遑多讓。
若等上幾十年時間,閔元啟積累的財富就和這些頂級的世家也相差不多,閔家也能成為家底最為豐厚的鹽商世家。
但這些財富閔元啟是毫不心疼的用在了各種事物之上,自己連百戶官廳也捨不得多花錢修葺,所城裡李可誠和閔家的老宅都是好幾進的院子,內裡傢俱都是用上等紅木或花梨木打造,院落之內陳設也是極為精緻華貴,所藏的綢緞布匹金銀珠玉也是極多,兩相比較,閔元啟的這百戶官廳雖然也是老宅之一,卻是明顯的敗落了,就算略作修葺,也是遠遠不能和所城中的宅邸華屋相比。
這等事,也是使閔元啟的威信更進一步,甚至使整個百戶裡的武官階層都保持著相對的儉樸務實的風氣。
就算是梁世發等人修了宅邸,其實也就是改善了居住條件,各人還沒有往精心雕琢和佈置陳列上花費心思和金錢的打算。
來報信的沈磊是從安東僱傭的人員,原本就是個小偷,但考核其品格心性時發覺其偷摸也是因為要奉養多病的雙親,其本質不壞,在被吸納為軍情人員之後,才能逐漸承擔起一些核心任務,有往上通的渠道。
那些無賴子,小偷,打行人員,腳行,車伕,如果沾染了江湖習性過重,雖然能當哨探細作,但都是在一定的約束管轄之內,並且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和任務,向上的渠道相當有限。
這個安東人進了官廳之後,除了感覺到大門闊大,三進門堂畢竟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能用之外,感覺這官廳就相當質樸無華,甚至是隱隱有些破落了。
那一幢幢青磚瓦房明顯是有了年頭了,就算換了一些新磚,衰敗氣息仍是不可避免顯現出來。
地面上雖換了新的方磚,牆角卻是有顯然的野草長出被拔除的痕跡,牆角處也是有深厚的青苔生長著。
兩側廂房裡燈火通明,卻沒有什麼陳設,只有一張張桌子和櫃子,一些吏員打扮的已經披衣起身,正坐在桌前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