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片子懂個什麼?本世子的容貌,不說和許不令比,至少比你兩個師兄俊吧?”
“我師兄也不怎麼俊。”
左戰表情也是一僵,想了想,還是大人不計小師妹過,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就這麼開小差聊了半天,時間到了下午。
及冠禮結束,齊帝回到了後宮,王侯將相相繼退場,三個人離開皇城,回到了玄武街。
小桃花的孃親也住在歸燕城,和師兄道別後便回了家,繼續當自己的算命先生。
左戰則回到了街首的國師府,本來想換身衣裳就和姜凱出去喝酒,可走進府門,才發現左清秋已經回來了。
左戰趕忙來到了書房,進門一看,卻見左清秋一個人盤坐在露臺上,看著蓮塘池水,眉宇間帶著幾分愁緒。
“爹,你回來了。”
左戰走到露臺後方,打量幾眼後,詢問道:“事情如何了?”
左清秋沉默片刻,眼中本就不多的情緒逐漸壓下,平淡道:
“東玥使臣和許不令暗中密謀,在馬鬃嶺發難,意圖伏殺為父,打了個兩敗俱傷。許不令現在,應當已經南下入關了。”
左戰聽見這訊息,心中不禁沉了下。東玥和許家聯手伏殺他爹,那結盟的事兒肯定泡湯了,局勢也從三足鼎立,變成了東西玥合力抗擊外敵,北齊往後的仗,可不是一般的難打。
但這些事兒,左戰也沒能力參與,知道父親心情不好,當下只是點了點頭,關切道:
“爹爹好生休養,孩兒退下了。”
左清秋抬了抬手,左戰才轉身走出書房。
只是剛跨出房門,左清秋又轉過頭來,想了想,聲音緩和了幾分:
“你爺爺和你奶奶,前幾天走了,壽終正寢,葬在秋風鎮外。抽個時間,和你娘去上柱香。”
“……”
左戰腳步一頓,表情變化了幾下,無聲點了點頭……
及冠禮剛剛結束,北齊皇宮的御書房外,齊帝姜麟站在臺階上,看著懸滿宮燈的偌大皇城。
寒風吹拂錦袍,絲絲縷縷的白髮隨風飄搖,讓這個年近六十的國君,背影顯出了幾分蕭索。
皇子姜篤受封太子,代表著歷盡三百多年坎坷的‘姜齊’,有了新的繼承人。
為君王者,沒有人不想萬歲無疆,但天道如此,能做到這個位置的,也明白壽元有數,遲早要把位子傳給年輕人。
能挑選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幾乎是每個帝王后半生最重要的事兒,宋暨的父皇在駕崩前夕,才堪堪做出抉擇,就能看出這件事有多鄭重。
選好了,有可能把一個王朝帶向從未有過的盛世;選錯了,已經成為歷史的‘玥靈帝’宋暨,就是當前最直觀的例子。
按理說,確定了繼承人,應該是個舉國同慶的大好事,內安朝堂、外穩諸王,君主也能稍微鬆口氣,但齊國君主姜麟,此時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齊帝姜麟年近花甲,出生之時,正是大齊姜氏最落魄的時候,萬千皇族被驅趕到塞北莽荒之地,臥薪嚐膽,從窮山惡水裡尋摸生路。
姜麟在那種環境下長大,能在諸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繼承大統,是因為姜麟心中有口氣,‘不返長安死不瞑目’的氣。
在其他皇子都借酒消愁的時候,年幼的姜麟,就在外面和民夫一起建馬場、開水渠、造工坊、尋礦脈,想方設法地給大齊添磚加瓦,為的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大齊姜氏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短短數十年時間,北齊從喪家之犬,變成現在的虎狼之師,打的大玥鐵騎節節敗退,其中有國師左清秋的運籌帷幄不假,但沒有君主姜麟這根倔骨頭帶頭,一個國師有天大本事,又如何施展的開?
但姜氏的氣運,好像確實耗盡了,天已經不站在了姜氏這邊。
姜麟近些年身體每況愈下,南方戰局陷入焦灼,更是耗盡了姜麟的心力,還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
因為年輕時過度操勞,姜麟子女很少,直至快四十歲的時候,才生下了一個嫡子,取名‘姜篤’,意在‘踏踏實實,一心一意,堅持不懈’。
可這個寄託了姜麟全部期望的兒子,卻在年幼時便顯露出了‘虎父犬子’的一面,有小才卻無大能,既無仁君的‘恢宏大度’,也無雄主的‘雄才大略’,甚至連暴君的‘獨斷專行、心狠手辣’都沒有。
連暴君都當不了的人,用什麼去震住滿朝文武?
姜麟不奢望姜篤和肅王的兒子一樣英明神武、渾身是膽,哪怕是和南越的皇子陳炬一樣,知道如何用人為自己爭取權勢,都能把北齊君主的位置坐穩。
但姜篤沒這個才能,‘庸碌無為、難成大事’是姜麟給這個兒子唯一的評價,而且連‘愛好’,都和正常男子不一樣,似乎是老天爺要斷了姜氏的千年香火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