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是個講求論資排輩的地方,劉健和李東陽仗著自己先入閣,以規矩把程敏政和王鏊壓著。
王鏊或許能忍受,畢竟是最後入閣的,排次最後,且本身也接觸不到太多實權。
但程敏政入閣更早,且在朝中的資歷也不低,再加上長時間被晾在核心管理層之外,以劉健的意思,他難免會產生一些情緒上的波動,甚至是產生怨言。
劉健道:“說來也讓人費解,案子到這份上,照理說捲入其中的人,也該到公侯級別的,可到現在,也只有個已死的安遠侯捲入其中,其他人家一個都沒動。難道這些人家,就一點危機都感受不到?”
李東陽眯眼問道:“您是說,諸如什麼張廷勉之流的,也該做點什麼了?”
顯然,李東陽也念念不忘當初一個最好的解決張周麻煩的方案。
就是物理剷除。
當然不能由他們文官動手,而是應該由張周在軍中的政敵動手,只有手上掌握軍權的的人,出手才會狠辣,且不留餘地,且他們背景雄厚,在事後很容易抽身事外不被人查知。
劉健搖搖頭道:“事擴大得有些非同尋常,最後卻又安靜得不合常理。”
李東陽道:“是該風浪大的地方,卻只是起了一點波瀾。該平靜的地方,卻又掀起了浪頭,是這意思吧?”
“嗯。”劉健點頭。
二人純粹是靠打啞謎,互相猜測對方的用意。
李東陽道:“那是不是,該再把風颳一刮?諸如從東邊或者是西邊……”
東邊就是遼東,而西邊就是三邊或者是宣府。
劉健道:“你有定策?”
李東陽笑了笑道:“朝中的人脈,還是有的,朝野上下這麼多人盯著,其實我們能走到今時今日,是花費了多少時日?說是千難萬險……也不為過了吧?”
能做到頂級文臣,那屬於是千萬人獨闖獨木橋,最後能走下來的,也只有那麼寥寥幾人。
他們可不是一般人,其手段也非一般人可比。
要做事,就要有幫手,而當官尤其是當到頂級文臣,無論是在京師官場,還是在地方官場,都會有一堆的擁躉。
這些人明面上並不是他們的幕賓或是門生故舊,但就是做事的時候,能找到這些人,替他們解決麻煩,還美其名曰是為了朝廷的清流,為了維護大明的中流砥柱。
總的來說,就是黨同伐異。
“先前覺得還沒必要,但現在一定是刻不容緩。”劉健道,“你我在朝的日子,怕也是不多了。張秉寬仍舊年輕氣盛,若再給他幾年,或許他能隻手遮天,不趁現在,更待何時?”
李東陽點頭道:“那就先從張廷勉入手,已有多人聯名參劾他。西北一戰的過失,加上京營的那點糟心事……張秉寬不想往下查,我們也會推他一把。”
“嗯。”劉健點頭,似乎非常認同李東陽的觀點。
……
……
張懋突然成為眾矢之的。
用他自己的話說,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張懋坐在家裡,聽鍾德才對他的一番彙報,臉色漆黑。
“公爺,參劾您的人,已經有上百人之多了,東廠查案還沒到您這裡,但聽說是暗中檢舉您的,已經排成長隊,就算是以前跟過您的人,現在也反水了,或許都看到蔡國公如今權勢滔天,決定加入他那邊,與您為敵……”
鍾德才雖然也有一定的見識。
但他打死都想不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並不是張周,而是內閣。
內閣想把張懋逼上絕路,讓張懋狗急跳牆。
你都能把柳景給弄死,再加一個張周是不是也不成問題?
張懋怒道:“查查查,有什麼好查的?我府上有多少銀子,他們乾脆直接都抄走,這樣他們就知道我到底是清官,還是個貪官汙吏。”
鍾德才望著張懋,人也有些吃驚。
公爺,您真是好演技啊。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您是什麼清官好官呢,但您自己做的那些腌臢事,您自己都忘了?
還是說,您只記得自己曾經做過的好事?
話說,您做過什麼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