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則湊過來,笑呵呵道:「從張秉寬入朝,到他得爵,當尚書,對於兵權始終是若即若離,經此一戰,看起來無關痛癢,他的人一個都沒上,但卻讓他趁機把兵權給拿到手。以後可就熱鬧了。」
本來劉健神色尚好,聽了這話,他不由眉頭緊鎖。
李東陽勸道:「於喬,這時候就不必拿此等事作為口舌消遣。」
「呵呵。」謝遷也不著惱,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自己很多時候都是個毒舌,也不太介意別人對自己言辭上有多少冒犯。
劉健接過話茬道:「要上奏規勸陛下,涉及到軍政功過賞罰,一定不能讓有都督府背景的兵部尚書全權做主,他自己便是軍將,能以總兵官領兵在外,也可作為都御史、領兵制臺,如果領兵作戰和論功行賞都是由一人來定,那軍中的典範不成了兒戲?」
李東陽道:「以武勳領文臣部堂之首,代兵部之事,到底是有先例的。」
劉健道:「但以一人定武勳之功過,卻於理不合。」
李東陽有些煩惱,很想提醒劉健,雖然我們都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讓張秉寬一個人來操持一切,但皇帝始終也沒點明,名義上還是由兵部和上聽處來統籌功過賞罰。
但他看到劉健態度上的堅持,知道現在正是跟張周博弈的關鍵時候,有些話也就不好說。
雖然也知道直諫沒多大作用,可也不能不諫。
戲樓內。
張周正在會客,來的是陳銳的女兒,就是之前被陳銳連同宅院送給張周,結果被張周拒收的女子。
同樣是姓陳的,此女身著一身很素樸的衣衫,就算不是披麻戴孝,也差不多的感覺。
「妾身希望蔡國公能相助家父一把,讓他可以安度晚年,以後或可不從軍,但要能留住爵祿,將來也好有機會讓陳氏一門為大明再添功勳。」
女子到底已經不年輕,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顯得很有禮貌,說話的聲音很中厚,給人一種做事很精明幹練的感覺。
張周也看出來,這武勳家出來的女子,還是會帶著一些平常小家碧玉所不具備的剛毅,就如同王明珊……當然王明珊這種屬於特殊的,陳銳之女因為已嫁過人守過寡,經歷的事情多了,臉上會少了幾分天真,多了幾分世俗的磨礪。
那是一種不經風霜卻已有的滄桑。
張周道:「陳小姐,或者應該稱呼你夫人,敢問一句,府上這是有何白事嗎?」
女子道:「家母剛剛過世,兄長於家中設靈堂祭,府上人丁單薄,妾身平常也會多有幫助,並非有意要失禮於蔡國公身前。」
「哦。」
張周點頭。
陳銳的妻子死了。
當然這個妻子,是他續絃所得,陳銳只有一個兒子,就是陳熊,歷史上陳銳於弘治十四年被奪職閒住後鬱鬱而終,陳熊於弘治十六年繼嗣爵位,而陳熊因為被劉瑾索賄拒絕,於正德四年削爵,正德五年劉瑾伏誅後,陳熊復爵,並在正德六年病故,繼承陳熊爵位的是「再從子」,也就是堂兄弟家的侄子,就是陳銳弟弟家的孫子陳圭。
等於說,陳銳這一脈,到他兒子這一代,香火已經絕
了。
陳銳這時候死了老婆,他自己在西北……其實也差不多,這會因為戰敗,由陳銳之女上門來說情,也是看在陳銳跟張周之間的「交情」,也因有之前陳銳贈送女兒給張周為奴為婢為緣由。
「替我上炷香,我就不親自登門了。」張周也算客氣。
人家死了娘,就算提出的要求再無禮,張周好歹也會給此女一點面子。
女子道:「家父征戰在外,多年未曾顧念過家中之事,早前家父便提過,想要休養幾年,公爺若是能替家父完成此心願,陳氏一門就算結草銜環也必當報答。」
張周心裡在想。
這陳家是得到了陳銳的授意還是怎麼著?上來追求就很低。
什麼朱暉、張延齡、柳景等人,追求的都是不論罪而是論功,等於說是想把自己記在功勞簿上,唯獨陳家想的是保全陳銳,讓他留個爵位,職位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活著回來就行。
面對這樣的請求,張周也只是搖搖頭道:「兵部對於西北戰事的功過賞罰尚未論定,一切還是要照規矩來,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