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滽提出了異議:“不對吧。按照你的意思,劉老部堂願為岑猇弒父作證?他要是作了證,等於坐實了他自己納賄瞞報的罪名啊!”
劉瑾笑道:“這就是劉大夏的可貴之處了!弘治三君子不是白喊得!他的確是個君子。”
正德帝道:“帶兵部尚書劉大夏。”
常風之前擔心,內廠會給劉大夏施以酷刑。
沒想到,劉大夏上得堂來,官袍整齊,步履穩健,面色紅潤。絲毫不像是受過刑的。
常風太輕看劉瑾了。
既然劉大夏自己都承認納賄瞞報,為何還要給他上刑,落個“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的嫌疑?劉瑾才沒那麼傻。
在內廠住得這一晚,劉瑾命手下內宦好生伺候劉大夏。連劉大夏用的晚飯、早飯,都是劉瑾派自家外宅養的名廚去詔獄做的。
劉大夏給正德帝行了叩拜之禮。
正德帝很尊重劉大夏這位治國水、打過仗、幹過封疆、管過兵的功勳老臣。
正德帝道:“給劉卿賜座。”
常風違禮,搶先開口暗示劉大夏:“劉老部堂。昨夜伱被內廠關在錦衣衛詔獄。詔獄中人是否對你上過刑,逼迫你承認納賄瞞報?”
劉瑾面色一變:“稟皇上,常風這是在當著您的面,攛掇罪官翻供。”
常風素質四連:“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劉公公怎好憑空汙人清白?”
正德帝擺手打斷了二人的爭吵,隨後望向劉大夏:“劉卿,朕問你,納賄瞞報之事可屬實?”
劉大夏答:“屬實。”
劉瑾在一旁插話:“皇上您看,正如老奴所言,劉大夏是君子,對過往所犯不法情事供認不諱。”
正德帝問劉大夏:“你為何要這樣做?”
劉大夏答:“稟皇上。臣這樣做是為了廣西的安定。”
“邊疆土司是正常嗣職還是弒父嗣職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土司要忠於大明!”
“臣當時就判定,岑猇雖幹下弒父之事,但為人很聰明,不會跟強大的明軍作對。”
“他當土司七年,田州可曾發生過叛亂?可曾發生過蠻變?都沒有。證明臣當時的判斷是正確的。”
“若當時臣將弒父嗣職之事上稟。朝廷定會發大兵討伐岑猇,激出叛亂。”
“廣西地方,歷年來都是一個土司反,十個土司跟著反。到那時,廣西地面將亂成一鍋粥。”
“朝廷要派無數的軍力,耗費無數的錢糧去平叛。”
劉大夏的話,讓正德帝陷入了思考。
正德帝暗道:如果當年換作朕處置岑猇弒父之事,恐怕朕也會選擇息事寧人。
岑溥、岑猛父子的那點冤枉,跟整個廣西的安定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雖明知劉大夏是老成謀國之舉,正德帝還是要治他的罪。
想收回天下邊軍、衛所軍的兵權,就必須搬開劉大夏這塊絆腳石!
正德帝道:“劉卿,你這麼幹雖是為了廣西的安定。但觸犯了朝廷法度。”
劉大夏並不否認:“回皇上。法度就是法度,不管法度是否討人喜歡。”
“臣願意接受一切懲處。”
“另有一事,臣要說明。清者自清。岑猇送臣的那一匣子珠寶,被臣貢到了內承運庫。有內承運庫的貢單詳票為證。”
“貢單詳票就在臣家裡的書房中。皇上儘可以派人去取來驗真偽。”
正德帝道:“不用取了。劉卿的人品朕是知道的。既然你承認納賄瞞報之事來啊,先將劉卿帶回詔獄,好生伺候。他在詔獄期間若少了一根毛,朕拿你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