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縱橫而來的長槍同時受了什麼東西重重一拍,歪出去一寸,李曦明一掀衣袖,從容避過,不退反進,雙唇輕啟,噴出口火來!
【天烏併火】!
亮白到讓人雙眼生疼的併火噴湧而出,淡灰色的伴生無形火焰粼粼如水般盪漾開來,從中還夾雜著金紅、赤紅的兩種火焰,相互摻雜,傳來陣陣恐怖的波動。
李曦明這一口火假借【穀風引火】的威能,其中【天烏併火】又威名在外,哪怕是廣蟬此刻也是心驚肉跳,面上炸毛般冒起一片白色細鱗,立刻張開雙唇。
那潔白如玉的牙齒之間沒有什麼舌頭可言,連線著咽喉的是一隻身形瘦長的老蟬,通體淡白,兩隻鱗翅以淡白色為底,純白色為葉脈,那雙通紅的複眼直勾勾、貪婪地盯著外界,卻發覺湧進來的是一股併火,受驚般煽動起鱗翅。
這翅膀一動,翅尖吹出一股淡紅色的風,濛濛沉沉,這隻紅眼白蟬脫離他的口腔,飄搖而去,只留下那副軀體在原地呆呆地立著,亮潔的光頭上方驟然開啟一片彩雲,灑下金光。
“轟隆!”
那一具軀體直挺挺吃了這一口火焰,卻被迷濛的金光照著,沒有半點後退,堅逾鐵石的麵皮和肌肉在火焰面前通通融化,露出淡金色的骨骼,李曦明察覺不對,目光警惕地轉移。
遠處的那紅眼白蟬一震,那軀體便如水一般化了,留下片片的火焰無處攀附,徒勞地冒起黑煙,遠處紅眼白蟬則化為廣蟬,這面目猙獰的青年往面上一摸,潔白的麵皮又浮現而出,面上頗有讚歎之色:
‘不愧是魏裔!’
對方這一手脫身術實在厲害,將還未深入到骨子裡的火焰化解得乾乾淨淨,可這兔起鶻落之間,李曦明豈能輕易看著?趁著對方失算,兩手並在胸前,龐大不輸於天上廟宇的『謁天門』鎮壓而下,結結實實落在青年頭頂!
廣蟬卻沒有半點畏懼,反而哈哈一笑,搖頭道:
“李道友,本尊前世亦修明陽!『謁天門』下,牝兌好避,真紫難逃!”
他的自信絕非沒由來的!廣蟬投入釋道之前叫李介詣,乃是三明陽神通、紫府中期的仙修,修至利益最大化,撞上了仙檻才成釋!
這和尚掌心一抬,左手壓在右手下,結了個蓮花印,神妙相合,敕道:
‘【借牝儀華術訣】!’
一時間,牝光華光閃爍,笨重的『謁天門』本已閉合,灼灼的光華之下卻是廣蟬看似無用一直襬在近處的蓮花臺座!
廣蟬本不通牝水,可此術品階不低,他又對這一道神通極為熟悉,此物赫然是一件被釋道手段悉心煉化了眾多牝水靈物的好釋器,叫他從容走出!
霎時間局勢大變,李曦明本就弱勢,神通一空,青年已然眸色化金,感應釋土,那寺廟大門赫然開啟,李曦明不復在寺廟之前,而是登堂入室,踏入廟宇!
左右四面赫然浮現出五道龐大金身,皆為邪魔外祟之貌,面目黧黑,猙獰可憎,分持槍戟棒矛槊,皆作動作,一同殺來。
而廣蟬端坐高處,雙手合十,沉思念經。
李曦明只好祭起玉尺,擋住那橫來的槍戟,頓時炸起一片粉塵,仍有些難以置信——在命神通探查之下,此地赫然是結結實實存在的,而非什麼幻術!他的【鎮魔斫腹鐧】就懸浮在這寺廟外的烏雲之中,種種雷霆正不斷擊打著對方先前祭出的一道玄鼓!
他首次與這般詭異的釋道相鬥,心中已經悚然:
‘他廣蟬的威名並非無由來的…只怕我深陷其中,最後不好脫身!’
於是趁著五道兵器一同打來,一口氣架住,面色一白,張口吐出火焰,鼓唇扭頭,如波浪般席捲四方!
這五道金身並不強悍,【天烏併火】的威能更叫人忌憚,那亮白色的火焰如附骨之疽,灼灼地粘在那金身上、梁殿中、玉座間,如同無數爬動的妖魔,越發洶湧。
‘可惜是道併火!若不是這併火,我有九成把握當即困死他!’
『併火』損性傷命,無論到了何處都有一股叫人頭疼的病邪,廣蟬這廟再怎麼完善也逃不過這一點,絕不能放任他肆意妄為,只好將口中的經訣稍稍一停,一抖袖子,掉出一座小巧玲瓏的寶塔來。
此物迎風見長,最底層的十六道符文一同閃爍,李曦明得了喘息,運轉六合之光消災解難,見對方氣勢洶洶要來壓自己,敕道:
“四海失望,安承其重。”
這六合之光便從無形化為有形,吹拂而去,化為漫漫如霧的金紗,重重迭迭攏在這塔上,卻見上首和尚笑道:
“相如寶塔,威而有持,今蹈玄危,正承重時。”
那鎮壓而來的寶塔上便亮出白金之光,滾滾的金霧非但沒有拖住寶塔,反而使寶塔的速度又快了一分,李曦明看得又驚又悚,如何分辨不出其中的神妙?心中罵起來:
‘是明陽蹈危之光!’
這寶塔轟然而落,李曦明算是嚐到了眾真人面對李周巍之時的窘境,動念之間也顧不得底牌了,只能咬牙硬抗,撐起『謁天門』。
白金色的天光照徹而下,明亮的天門拔地而起,五道金身卻一同伸手,而持一鎖鏈,將寶塔緊緊扯住,不使此天門繼續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