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你不是還我了嗎?”
張若雷沒作聲,老周也沒作聲。我尷尬的立在門廳,進退兩難,搞得那不是我的家反倒突然闖進了別人家被人抓了現場一樣。
倒是老周進去,不動聲色的似主人樣也坐在沙發上。
我想,如果真動手老周應該是打不過張若雷的。我想起老楊來,那個有點兒謝頂的老楊,我第一個決定要認真交往下去的相親物件。
這次如果他們要是再動手......
我有點兒亂,我沒處理過這樣的局面。
張若雷說:“你不能娶她。”
老周伸手倒了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張若雷,另外又倒了一杯,用眼睛示意我過去喝。
我沒動。
老周也不勉強,自顧自自斟自飲。喝了一口,把杯放下。
反問他,“除了我,你能找到給她更好結局的男人嗎?”
張若雷啞然。
他什麼也沒說,也沒喝老周給他倒的茶,手指間夾著的煙剩下沒幾口,他狠命吸幾下,眯縫著眼睛看向虛空,隨後,把菸蒂狠狠按進菸灰缸裡,起身,走了。
我想朝他把手裡的鑰匙要來,但是老周說不用。老周說這兒的鑰匙,誰也不知道他手裡到底有多少把,所以不必執著。
可,配那麼多幹什麼呢?有意義嗎?再過些日子,這兒也將成為一座空城,我不會回來,淮平更不會。人多有意思,當初就為了這麼一間房什麼都肯幹,什麼都敢幹。如今有了,卻沒有人再需要它。
張若雷也有意思,既然手裡有多餘的鑰匙還幹嘛多此一舉做出那麼個還鑰匙的姿態來?以此來跟我劃清界限?自己倒先留了一手。是知道不能那麼容易就忘了我嗎?還是我沒呼天搶地的求他、讓他留下所以心理不平衡?
老周仍舊在喝茶,我說晚上還喝那麼茶,不怕睡不著。
他笑笑,習慣了,原先沒人管,以後你看著我點兒。
我也笑笑,挨著他坐下。坐在他身旁,感覺有點兒篤定,有點兒安全,想想以後,一眼似乎就能看得見自己的未來。
我或者上班,或者不上班,老週一定會幫我找到淮平,可淮平是否願意回來呢?老周比我年長很多,也許出去會有別的女人往他身上貼,他或者拒絕,或者不拒絕,我都不會在乎。女人一輩子最想圖的安穩,我想了半生,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
太過傷筋動骨的感情我動不了,沒那功力,更沒那本事。我也承認當初跟老周談婚論嫁是有那麼一點兒戲和唐突,可轉念一想,從前的人都盲婚啞嫁,反倒比現在的人幸福安定省心得多。
人生許多事都會歪打正著。
人要學會認命。
老周拍拍我的手背,說天色已晚,看起來你不能留我在這兒住,我回去了。
我送他到門口,他伸出手來想抱抱我,我躲開。我本不想躲開,可身體卻誠實得要命。我有點兒抱歉,上趕著主動去回抱他,老周待我不像丈夫,更像父親。他不介意,抱住我,拍拍我的後背。
門從他身後合上,巨大的黑夜和空洞也跟著紛至沓來。我轉回身,追到門口,想把他追回來,讓他陪陪我,手都碰到門把了卻還是縮了回來。
我太需要人來陪,我其實不想一個人面對這冗長而沉鬱的夜,我會睡不著,我已經吃了很長時間的安眠藥,我有點兒不敢再吃了,怕成癮,那樣可能我這輩子都會依賴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