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白,你等等我。”
宮初月一路追著,從熱鬧的街市一直到了少有人煙的僻靜小路,直到最後,她的雙腿浸泡在了水中,她眼前的那個幻影才徹底消失不見了。
“葉正白!”她突然驚慌失措,像是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她四下搜尋著那個身影,可這湖中,除了她自己,哪裡還有其他人?
“葉正白!你出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聽你的勸阻,給凌剪瞳施行蠱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空蕩的湖泊,迴盪著宮初月歇斯底里絕望地哭喊聲。
冰涼的湖水不斷侵蝕著宮初月身體內的最後一點溫度,漸漸地,她的小臉凍得一陣青白,雙唇也不由開始打顫起來。
可是她依舊沒有停止尋找,她哆哆嗦嗦地抱緊雙臂,腳步還是不停地往湖中央走去,她知道,那裡或許有葉正白,葉正白就在前面等著她。
這個世間太過的冰冷無情,在她沒有遇見葉正白之前,她以為,爹孃會是她終身的依靠,可直到後來凌剪瞳的出現,她徹底的心灰意冷,果然十七年的養育,還是抵不過血肉至親,她什麼都沒有了,她不得不活的小心翼翼,葉正白就像是她那小小世界裡唯一的一團火,他無條件地對她好,為她著想,哪怕她再任性,葉正白也絕對不會拋下她不管不顧。
可現在,這個唯一能給她溫暖的人,死了。
她的世界徹底漆黑一片了,沒有希望,沒有未來,她能肆意傷害的人,再也沒有了。
或許,她早就應該承認自己的心意,只是礙於顏面和奉國府千金的位置,如果,她早點坦白一切,拋下一切,或許,她現在就能跟葉正白浪跡天涯,過上幸福的日子了。
可是,人生能允許如果嗎?
宮初月心如死灰,湖水已經逐漸蔓延到她的胸口,大片冰冷的感覺襲來,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一直這樣走下去吧,或許就能見到葉正白了。
宮初月腳步一點一點挪動,可驀然只覺得腳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她眉頭一擰,伸手撈了上來,沒想到躺在掌心的竟是,那日她賭氣扔到湖泊中的葉正白送予她的白玉。
白玉依舊是光滑如初,她再次摸著它,積蓄已久的眼淚一瞬間迸發出來。
他和她之前的種種,在雁鳴山莊的初遇經歷,還是在天機城,她不遠萬里奔赴來救他,直到最後,他在奉國府當教頭與她朝夕相處的碎片記憶,一如潮湧地襲入她的腦海當中。
她將白玉緊緊的攥在手心中,哭的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葉正白,現在我不需要逼你承認,你喜歡我了,如今換我來告訴你,我其實真的喜歡你好久了……
下半輩子,我一定要再早一點遇到你,告訴你,奔向你,讓我們的愛不再有任何的遺憾。
只是,下半輩子,你不許再那麼木,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我。
這場雨幾乎沒有任何的徵兆,就這樣下了下來,悶悶的,倒不像是春雨,而是有點像是夏天的傾盆大雨了。
葉正白已經下葬了,後事也都安排妥當了。
慕驚鴻此刻坐在府中的八角亭下,對面擺著一個倒滿的酒盅,昔日,都是葉正白坐在那裡,跟他暢聊古今,說說遊歷四方的新鮮事,可如今,那個座位已經空了,昔日那些歡聲笑語也漸漸遠去了,堙沒在了這場大雨之中。
慕驚鴻喝的有點多,臉上都有一抹醉酒後的潮紅,可他依舊舉起手中的酒盅,對著那個空著的位置,一遍又一遍地敬著酒,而後仰頭倒進了口中。
凌剪瞳撐著一把傘站在八角亭外,看著慕驚鴻傷心地直灌酒,心裡竟也翻江倒海地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