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山聽了也鬆了口氣,他很怕自己學不會,害怕戚黛嫌棄他的笨拙和木訥,更怕戚黛問他為什麼害怕跟人接觸。
他不會拒絕回答戚黛,但暫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所以希望她別問。
“明天又是週末了呢。”戚黛感慨。
“你不喜歡週末嗎?”徐遠山問她。
“也不是。”週末可以睡懶覺,可以看電視,可以出去玩,可以在家畫畫……可以做很多事,但,“週末就不能跟你一起自習了。”她有點苦惱。
徐遠山愣住,而後感覺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下,酥酥麻麻的,很輕很快又消失了。
“你週末打算做什麼?”戚黛趴在自習室的桌子上問他。
徐遠山幾度張口都沒有說出來週末打算做什麼。
因為他的打算不重要,反正都會被破壞。
戚黛無聲嘆口氣,不再難為他,只道:“那你要是空了給我打電話可以嗎,你知道我電話的。”
這次徐遠山沒有沉默了,他點點頭說好。
徐遠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說是家,其實也只是個臨時的住所。
那裡的人每天都在提醒他。
如果不是黃斌把電話打到班主任那兒,讓他週末回去一趟,或許他都不會記起這個地方。
“喲,小山回來了。”巷口小賣店的女人嗓門很大,巷子裡誰家有什麼家長裡短的事百分之八十都是經過她的嘴傳出來的,當然她膽子也很大,聽說她前夫曾經家暴她,卻被她一刀捅進了醫院,之後連報警也不敢,離婚也選擇了淨身出戶。
所以徐遠山也不敢惹她,聞言乖巧的點了點頭。
女人十分嫌棄的嗤道:“切,果然還是個小悶葫蘆。”
這條巷子就叫老巷子,老巷子並非處在郊區,相反它緊挨著市中心,只不過老巷子很老,既不需要拆遷,也不會影響人的正常生活,時間久了便被人們遺忘在這裡緩慢發展,住在這裡的人就像是生存在兩座高山的夾縫中一樣,有人奮力往上爬,有人甘願沉在深淵,也有人不小心落入縫隙中從此再也爬不起來。
老巷子很深,住的人也越來越雜,留在這裡的大多是捨不得離開的老人和背井離鄉來工作的外來人口,各行各業都有。
徐遠山曾經還遇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租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到深夜才回來,後來慢慢的那人朝九晚五了,再之後就沒看到了。
他想,那人大概是爬出去了。
他呢?
他能爬出去嗎?
這條巷子他走了上千次,每次走過這條滿是泥濘的小巷,空氣裡混雜的味道和耳邊喧囂的聲音都會悶的他透不過氣來,然後便會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被壓在這裡。
他內心裡有個聲音會說,別想了,出不去的,你爬不出去,就算爬出去也會摔下來。
然後他就會繼續躲在殼裡。
可現在,他想出去,堅定的想爬出去。
他要去的地方在巷子底,樓下有棵大榕樹,時常有人在樹下喝茶聊天打牌。
今天也不例外。
“這不是黃斌他侄子麼?放假啦?”人群中有人問了一句。
徐遠山不認識對方,便悶頭往前走,身後議論聲卻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