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知,李想沒有這方面的信仰。
李想斜眼瞥他,扯了扯一側唇角,冷呵一聲,隨即恭恭敬敬站在寺外香爐前,東南西北各鞠一躬,大聲懇求:“菩薩保佑,讓孟沅在德國多念兩年書吧。不是我心壞,不想讓她畢業,主要是我這接二連三地被這些傻……傻的人折騰,是真扛不住啊。”
說完,又閉眼,深深朝寺裡主佛鞠了一躬,揚聲道:“多謝菩薩。”
“……”江隨不語,眨了下眼。
那天被誤傷的,是一位單親媽媽。
她有工作,但因為有個生病的女兒,下了班,還會去開網約車。
那晚,是她太累太累了,也怕疲勞駕駛會影響別人的安全,就想停在路邊,稍稍睡一會兒,沒想到,兩輛顏色和型號都相同的車,就遇上了這樣的橫禍。
江隨自然承擔了她所有的治療費用,萬幸,除了肋骨骨折,沒有更嚴重的問題。至於要向肇事者索取的賠償,自然也不會放過。
而她女兒急需的手術費,江隨也向她表示,希望由他支付。怕這位媽媽有負擔,他也向她說明,極樂遊戲每年本來就會有慈善捐助。
不管如何,就當是……為林鳶祈福也好。
而肇事者,卻是個預料之外,又似乎情理之中的人——那個旗和集貿的孫經理。
江隨後來才知道,這人又去找過林鳶,只是林鳶沒有告訴他。
有些成年男性似乎就是如此,犯了錯,得了懲罰,永遠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和原因。彷彿自己所有的失敗與坎坷,都是社會的不公和他人的陷害。
他們甚至不敢向真正讓他們得到懲罰的人報複,而只敢施暴於更弱者。
於是反倒將林鳶懷恨在心。
只是殺人未遂,法律賜予他的懲罰,希望他到時候也能尋到要報複的目標。
那位母親要手術的女兒,也住在這家醫院。是個上小學的小姑娘。
聽說以後媽媽不用那樣辛苦,堅持要來當面向他道謝。
她送了他一隻自己疊的千紙鶴,告訴他,一個千紙鶴,就可以許一個心願。
又說:“謝謝叔叔。”小姑娘因為化療,有些瘦,本就大的黑眼睛,此刻在臉上更是顯眼,她看著眼前好看的男人,笑眯眯誠心道,“你真是個大好人。”
小女孩走後,病房裡又只剩了他一人。
江隨看著窗外稀薄卻明媚的陽光,忽然就有些眼痠。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經也有那麼一個女孩子,睜著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沖他說:“江隨,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林鳶很少哄他。
他也明白,林鳶不過是隨口一說,並不是真認為,他是什麼悲天憫人的大好人。
畢竟,她會這麼說,只是因為昨晚做數學卷子時不小心睡著,一大早來不及做,急得求他幫忙。
小姑娘平時是很有原則的,就算再難的題,她熬半宿,都要自己弄懂。
可又真的是愛面子,堅決不允許自己被數學老師指去走廊罰站。所以才難得求他一回。
可在那一刻,他莫名的就十分受用。
那次,他第一次忍不住伸手,曲著指骨,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下,低嗤道:“就會哄人。”
…………
只是……
阿鳶,現在的你,還會覺得我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