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正是後來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十四年來一直很愧疚,不肯殺莫等閒,最後寧願自己自殺,也要給那些有反叛之心的逆臣賊子一個教訓,以儆效尤。
可是自己終究是造了反,篡了位。
給那些人留下了多麼惡劣的影響!
自己重生一世,之所以那麼愧疚,那麼急切的想要還清虧欠,不也是因為這些愧疚嗎?
可現在自己在做什麼,自己放不下家人,放不下權勢,放不下雁飛霜。
自己還覺得現在的莫等閒一無是處,覺得他萬般皆下品,不成器。
可若是莫等閒重生,看到十八歲的自己,不也是會這樣看嗎?
情感和理智總是那麼的衝突,那麼的水火不相容,也就是這一刻水籠煙徹徹底底的意識到什麼叫做綱常,什麼叫做天道。
她前世所摒棄的一切世俗觀念,全部都變成了一條條不可違背的法紀,全部變成了一副副救贖她自己的良藥。
那些條條框框不是世俗,那些不是偏見,那些不是荼毒人的愚忠思想。
那些都是聖人定下的三綱五常,一條條冰冷而無情法令,如同天道一樣的存在。
是自己沒有看透背後的真相,是自己太過於膚淺,是自己執意要去破壞那些法律條文,所以最後弄得一身是傷還滿心怨恨。
自己看不破反倒是怨恨莫等閒不給她留後路。
她只覺得後悔,非常的後悔。
眼淚不停的流出來,手裡的酒杯打翻了。
她沒有辦法再堅強下去了,她喝不醉,可她多麼的想喝醉,多麼的想暫時的逃避這一切。
從前世到今生,她竟然花了二十二年才想清楚了這件事情,想清楚了什麼是君臣之道。
她以為自己很聰慧,她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她以為自己什麼都勝於莫等閒。
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可她自己啥也不是,卻恬不知恥的還在嫌棄莫等閒萬般皆下品。
真正胸懷寬廣之人,是莫等閒而不是她。
前世,是莫等閒給了她退路,是莫等閒給了她時間去思考,去感悟,去悔悟這些事情。
所以她如今才能站在這裡去思考這些問題。
若是莫等閒真對她下了狠手,直接將她圍剿,她早就沒有了今生,更何況那她這些悔改呢。
想及此,她更是後悔不迭,今日怎麼能那麼殘忍對待莫等閒呢。
明明知道皇帝已經失明,高位癱瘓,可是自己卻沒有告訴他。
反而讓莫等閒深深地受到了打擊,獨自承受了自己的父皇變成一個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廢物。
這對莫等閒的心靈而言,是多大的傷害!
可自己還這麼肆無忌憚的對他說道,我和莫思量在一起,是我和莫思量的事情,與我效忠於你,不衝突,也不應該混為一談。
明明就是強詞奪理!
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
水籠煙的聲音漸漸從喉間哭出來,聲音漸漸的變大了。
她哭得有些撕心裂肺,哭得很是痛心,很是無奈,很是無助,很是後悔。
她多麼的想讓莫等閒知道自己的心情,可惜自己所熟悉的那個莫等閒並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