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不在,他如何整頓京營?
如何深查江浙士紳?
如何開海?
收到于謙病重的訊息,他立刻給王誠下令,停止整頓京營,正常接收京營便可。
他真沒想到,于謙才撐這麼久。
“太醫,於太保可還有治?”朱祁鈺目光一閃,看向跪著的太醫。
太醫瑟瑟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實話。”
“回稟陛下,此乃太保心病,心病尚需心藥治,著實非藥石可醫。”太醫實話實說。
心病!
朱祁鈺嘆了口氣:“都出去,朕跟太保說兩句話。”
璚英身體一抖,難道皇帝要殺了父親?
“太保都這樣了,朕能殺他不成?”朱祁鈺瞪了她一眼。
“請陛下恕罪,臣妾不敢揣測天心。”璚英帶著人,退出了房間。
朱祁鈺看見病床上的于謙,嘆了口氣。
“太保,朕與你,竟有一天,以這般情形相見?”朱祁鈺坐在床邊。
說實話,于謙現在死了,對他利大於弊。
沒有于謙,就無人可制壓皇權。
但是,也無人壓制江南士紳,想開海,也遙遙無期,憑藉朕一個人,艱難前行,難啊。
還有一層深意,他需要朝中有一個人制衡自己。
他怕自己真瘋了,到時候,他會把大明玩死的,僅僅他自己溶於水還則罷了,就怕他帶著大明一起去死。
最近權力暴漲,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快要淪陷成為權力的僕人了。
“太保,你能聽見朕的聲音嗎?”
“朕真的不希望你死了。”
“朕是你一手扶上皇位的,這些年,朕與你猜忌、忌諱、相疑,互相試探。”
“你累了,朕也累了。”
“朕有雄心,想縱橫漠北,想恢復蒙元疆土,想開海,想讓大明百姓過上好日子。”
“朕需要你!”
“太保,你想做聖人,朕可封你為聖人,你想仙人,朕可敕封你為仙人。”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宣鎮那些百姓,無非是命不好,朕已經讓廠衛立下祠堂,讓後人世代給他們香火供奉,已經夠了。”
“你怎麼不想想?萬一瓦剌兵長驅直入,會有多少百姓遭殃?”
“忘了?八年前,從土木堡到北京城,千里無人煙,死了上百萬百姓啊!”
“這次,犧牲了數十萬百姓,保住了更多人啊。”
“說起北京保衛戰,也是你,挺身而出,保住了大明!”
“兩次了,你兩次保住了大明,你是大明的大功臣啊!”
“太保,過去吧。”
于謙指尖動了一下,卻還半眯縫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