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時的眸中如同宇宙星辰般,令人捉不清。
“觀星探雲,本宮斷定這暴風雪不會再來。北越和我們一樣困在雪中多日,早已彈盡糧、心浮氣躁,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一定會暴風雪過後的兩日內,集結來犯。”
“劉尚書。”
沈穆時嘴角彎的如天上的弦月:
“本王親自為你趕魚。”
而這樣的神情落在劉啟的眼中,太子的笑,更像是一把架在頸項上的鐮刀。
第十九日,雪霽天晴。
宋嶽聽探子來報,楚魏太子沈穆時不堪天寒地凍舊疾復發,現已病倒在床。
“天助我也!”
宋嶽撫掌大笑,隨即拿起桌上的馬奶酒一飲而盡,霍然起身,對著底下跟隨他多年的一眾將士朗聲喊道:
“哈哈哈哈,眾將聽令!你們立功的機會來了!今晚,我們就去楚魏軍營搶糧!順便斬殺太子沈穆時!替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營帳的一處角落裡,衣衫襤褸的宋傾城腳上戴著腳鐐,鎖煉的一頭栓在營賬柱子上。
她本來一直死氣沉沉的窩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乍然聽到哥哥要出兵,死寂的眸子立刻迸出一絲精光,匍匐著爬到宋嶽腳邊出聲阻止。
“哥哥三思啊!你難道忘了在驪京的教訓嗎?楚魏太子心機深沉,兵法奇詭,你這樣貿然出兵太容易中計了!目前我們集結各地人馬也不過六千餘人,和楚魏押糧軍隊僅一千人差距,實力懸殊,我們應當從長再議。”
宋嶽狠狠地瞪了宋傾城一眼,丟下酒杯大步朝她走過去,掐住她的下顎怒氣沖天的吼道:“你還敢說!若不是你,沈穆時又怎會知道我們的行蹤?我又怎會受傷!”
半個月前,宋嶽在驪上京內到處尋找妹妹的蹤跡,遍尋無果正要改道去別的地方找她,恰巧兩名手下來稟,在一處客棧看到宋傾城的身影。
他喜出望外的奔過去,正好中了沈穆時的奸計。
連著七天七夜的暗殺,宋嶽帶著宋傾城如喪家之犬四處躲藏,一路往北折損兩名驍勇善戰的將士,整隊人馬覆滅一半,他自己也好不哪去,肩頭中了一箭負傷而逃。
餘下二十餘人狼狽的逃出楚魏,一直逃到崎山的地盤追殺的人馬才嘎然而止。
一路上他提心吊膽,不敢相信沈穆時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想來他忙著督軍押糧,沒心思放在他們身上吧?
但,此仇不報,他如何面對父皇?如何籠絡那些誓死追隨他的侍從的忠心?
“我並非有意,我當他還是當年那個……”
宋傾城也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那個對自己心生惻隱之心的男人早已變了,變的冷漠變得殘忍,一點也沒有從前她認識的影子。
那日在驪京城內,她無意中看見沈穆時進了樂居酒樓的二樓,心裡冒出一股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一時衝動就不顧一切的闖到二樓去見他。
卻沒細想,如今的沈穆時,已不是當年那個,會為了她悽慘遭遇而心軟的少年。
甚至當著那個賤人的面,拿她在北越的一些風流韻事羞辱自己,一點面子的不給她留!
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做事從來都由不得她來做主?
“當年哪個?你就這麼喜歡他!這麼多年了還是對他念念不忘!賤人!”
宋嶽大怒,一巴掌狠狠扇在宋傾城的臉上。
“殿下息怒!”
兩名將士作勢阻止,身子卻一直坐著不動。
這軍中的將士都心知肚明,他們的太子殿下對公主有異於常人的感情,甚至有人親眼看見這兩人多次舉止親密,超乎一般的兄妹之情。
他們一直以為公主之所以未嫁,是因為公主眼光高挑不到合適的駙馬,實際上,卻是因為北越皇帝與太子一直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