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時,鐘意已經醒來。她坐起身,身上蓋著的薄毯從肩頭滑掉地上,客廳內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雜音。
已近深秋,清晨的溫度多少有點冷意,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客廳內的空調還開著,冷風吹的她頭有些疼,她懶得起身翻箱倒櫃去找止痛藥,便任由著疼痛蔓延。
她不知坐了多久,內心平靜地如一潭死水,毫無半點波瀾。一直見到許淮生,她平靜無波的臉上也未曾有過激動,羞憤的神色!
更多的是……對他的失望,心痛或許更多一點。
許淮生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沾染了幾分酒氣,似乎是去除不掉了。清冽的酒氣,又一次再向鐘意無聲地敘述著昨天曾經發生的種種。他眼裡流淌過深深地自責,更多的是歉疚:“鐘意,那是個誤會!我和顧唯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情,除非我死!”
“我知道。”鐘意不著痕跡地抽回被他握在手心裡的手,平靜地說:“我相信你,可我更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事實。”
她想了一夜,突然發現這些根本太過巧合,巧合到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局,她們都是入局者。演繹著各自的角色,最後選擇淘汰的人。
她明知道那是顧唯故意的設局,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和許淮生因洗不清地誤會而決裂,最後分手。她不得不承認,她做到了,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嫌隙和不信任,卻在鐘意非常清楚這真的只是個誤會下。
許淮生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一下。他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忽然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的鐘意。內心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惶恐不安著,害怕這件事會使他們的感情走向破裂,最後無法修復。
“顧唯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她威脅你了?還是我媽?”他皺了皺眉,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沉聲問道。
鐘意好似感覺不到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她面無表情地回望著許淮生,他眼眶微紅,像個受了傷的小孩子,原本“溫潤如玉”的臉龐,此時佈滿了緊張、害怕和不安的神色。
“許淮生,你愛過我嗎?”鐘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眼睛不在如往日那樣,透著明亮清澈的目光,像是被蒙上了厚厚一層的灰塵,遮蓋住了原本熠熠閃爍的星辰。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許淮生怔愣了幾秒鐘,他鬆了鬆一直緊抓著她肩膀不放的雙手,目光堅定地望著她,語氣誠懇:“我愛你!不管現在還是以後。”
鐘意彎唇一笑,笑容平靜地讓人有些害怕:“謝謝你。”
“我們分手吧。”她說。
在做出這個看似隨意的決定之前,她仔仔細細地想了一夜,從十三歲初遇他那時起,到懵懵懂懂初嘗喜歡的滋味,整顆心全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少年時的他。她的愛純粹,簡單,默默地喜歡了他多年,直到兩人在一起,她發現,她對他的喜歡已經上升到了愛。
她愛他!這是毫無疑問的。但誰也無法預估愛情的保質期能有多長,幾個月,幾年,還是一輩子……在漫長的宇宙長河裡,他們相遇、相識、相守,相愛只不過是遵循著萬物的安排罷了,就像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任人擺佈,無法做出更準確的判斷,才會導致錯誤無法嚴重。
就像她與他,愛情漸漸走到尾聲,也意味著兩人即將分開。
“我不同意!”許淮生冷斥道:“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不會分開。永遠!”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似要揉入自己的骨頭裡,這樣永遠也不會和她分開。
“你知道顧唯她是愛你的,沒有誰能代替我更愛你了。”鐘意微仰著頭,臉上有些溼,眼淚毫無徵兆地順著眼角流出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到了鐵石心腸,她以為現在的她已經變得冷血無情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毫無保留地放下了,可心臟的位置還是會抽搐地疼,一下又一下的疼痛,在心口蔓延開。
“可我愛的人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不要……我不要……”
“許淮生,我們之間,還有感情可言嗎?”她本來就不是個斤斤計較的女生,感情中的細枝末節,並不是記得比誰都清楚。正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爽約,一次又一次地推掉他們好不容易計劃的約會,一次又一次將她晾在一邊,十天半個月不來一通電話和簡訊,情侶之間最普遍的關心,也越來越遠離他們。
她生病了他在哪?她陷入了人生中的低谷期他在哪?她被網上的流言蜚語攻破自身的防禦線,導致精神壓力過大得了焦慮症,他又在哪?她精心為自己準備生日,只希望他能和自己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拋開過去準備重新開始,他卻在女朋友生日那天和別的女生廝混!
她不能原諒他!絕對不會!
許淮生:“……”
“我原本打算在我生日那天,向你坦白一切,然後我們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她自顧自的說:“我甚至都計劃好了,我們二十五歲時,婚禮舉行的地點在哪裡。我來當攝影師記錄我們將終生難忘的婚禮,你就負責當帥氣的新郎,迎接賓客……我們當著親朋好友的面,一起宣讀誓言,你微笑著看著我,我亦回望著你,我的眼裡有你,你的眼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