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跟在許淮生身後走進拉麵館,雖然納悶他不是說有話要和她說,怎麼反而逃了晚自習帶她來吃拉麵?卻還是依言在他對面坐下。
許淮生自顧自地斟滿一杯白開水,將水杯放到她面前,鐘意伸出早已凍僵的手指,握住杯身,指腹傳來一陣溫熱。她端起水杯小抿了一口,心口的冷意登時驅散了不少。
“許淮生,不是有話說嗎?”鐘意微抬起眼眸,看向坐在對面的許淮生。店內暖氣開的十足,他把身上的大衣脫掉搭在椅背上,衣袖向上挽起,露出一小截線條優美的手腕,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輕輕交握在一起,看得鐘意一陣心神盪漾,不自覺淪陷其中。
鐘意強迫著將視線從他手上移開,端起水杯,拼命地喝著水,強壓下冒出的邪惡念頭。
許淮生呷了一口清水,不疾不徐地放下水杯,聲音柔和:“吃完牛肉麵再說。”
他要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且十分重大。他知道,依鐘意的性子,很有可能會導致她回到家後食不下咽,或是徹夜難眠。
所以為了她不會餓著肚子失眠,他決定吃完這碗牛肉麵才宣告。
恰時老闆端上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打斷了鐘意想要問出口的話,老闆呵呵一笑,頭轉向許淮生,“帶女朋友來的。沒猜錯吧。”
舌尖被燙了一下,鐘意趕忙拿紙巾捂住嘴,耳垂紅了又紅,顯然被老闆那句調笑許淮生的話倒給弄得她一陣臉紅。
許淮生從筷籠裡抽出一次性筷子,輕輕瞥了一眼埋頭只顧吃麵的女孩,耳朵紅的如同煮熟的蝦。他唇角一彎,沒回答是也沒說不是,模稜兩可:“今天的牛肉是不是故意少放了。”
老闆也都是過來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眼神掃了許淮生一眼,彎下腰,竟認真地數了起來他碗裡的牛肉片來。
鐘意剛咬了一口的牛肉片,抬起頭,溼漉漉的雙眸呆愣愣地看著許淮生,正猶豫著是繼續吃還是吐出來,也好讓老闆數清楚,免得佔了麵館的便宜。
雖然她一點也不在乎碗裡的牛肉片有幾片。
許淮生察覺到她淺淺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偏了偏頭,視線毫無阻礙地回望著她,看出她心中所想,唇角噙著笑意:“老闆就愛開玩笑。”
老闆裝模作樣地數完許淮生碗裡的牛肉片,還沒出聲,就被從後廚走出來的老闆娘一聲呵斥,叫回了廚房。
“你和這家店的老闆很熟嗎?”鐘意一口咬斷嘴裡的麵條,問。
“嗯,以前我和俞川經常來這家店吃麵,久而久之,就熟絡了起來。”許淮生手腕微動,夾著一筷子牛肉片放進鐘意碗裡,動作格外從容。
鐘意心神微動,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吃麵。
吃完麵,許淮生掏出紙幣壓在了空碗下,抬腳離開拉麵館。
鐘意原以為他是要打算回學校,畢竟他們是逃了晚自習跑出來的,如果被班主任發現晚自習他們沒上,後果將不堪設想。
她無法想象,鍾母知道後大發雷霆的樣子有多可怕,體罰的嚴重性幾乎比鍾母發起火來還要可怕上百倍。
鐘意認慫,但也非事事如此。
比如沉迷美色而忘了學習至為重要性。
一路走走停停,華燈初上,寒夜裡的小城被一層薄薄的霧起籠罩著,嘈雜聲不絕於耳,喧囂中帶著淺淡的寧靜。
大概是和安樹待久了的緣故,鐘意也染上了幾分喜靜的性子,一時間不大適應廣場上擁擠不堪的場面,周遭掃了兩圈皆是陌生的臉孔,手下意識地握住許淮生的手,卻被他反握住拉著她離開嘈雜的廣場,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許淮生適時地鬆開手,深邃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她的身影,笑容溫柔地像融化風雪的陽光,一點一點地滲進鐘意早就為他敞開的心扉中。
他微低下頭,四目剛好與她相視,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像只受了驚的小鹿,溼漉漉明亮的雙眸正一瞬不瞬地回望著他,臉頰染上兩抹緋紅。
“鐘意。”許淮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溫熱的呼吸淺淺地撲灑在她耳垂邊,慢慢地,她的耳朵像煮熟了的蝦裡外透著紅。
“我要說的話很多,或許一下子根本說不完,但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說。”許淮生微低斂下眼簾,目光垂落在她紅透著的耳垂上,指腹輕摩挲著:“原本打算晚一點在告訴你,至少等到你畢業,但我已經等不了那個時候了,鐘意,我們在一起吧。”
我們在一起吧……
鐘意大腦嗡的一聲炸開,一陣耳鳴,連前方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耳邊只剩下心臟驟停半拍之後極具失控劇烈地跳動聲。
彷彿周遭的事都和她無關,置身事外,大腦一片空白,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許淮生並不訝異她會給出如此的反應,低低的笑意在她耳邊迴響著,淺淺淡淡的,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一遍又一遍掃著她的小心臟,酥酥麻麻。
“……”反應過來,鐘意眨了眨眼,猛然地吸了口新鮮空氣,呼吸緊跟著變得絮亂,胸腔內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面紅耳赤地將頭埋在胸前,耳朵異常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