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並不好走,突然颳起了山風,影響了一行人下山的速度,只得放慢腳步,淺步挪動著。
寒意驟然下降,衣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山頂自然而然地寂靜著,耳邊除卻呼嘯而過的山風,聽不到一絲雜音。
這樣純粹自然的安靜,大概最能使人靜下心。
鐘意抬手拉了拉高領毛衣,遮蓋住被山風吹的生疼的臉頰,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雙手緊抓著雙肩包包帶,低頭看著腳下還未開發出來的陡峭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動著腳步。
生怕腳下一個打滑,縱身跌落進身側萬丈深淵的深谷中。
爬山時還未覺得這條山路有多麼陡峭,一氣呵成地上去,腳下也未徒然生出一絲害怕。又重新走了一遍這條路,只不過前後順序倒換了一下,她竟心生出一絲不安來。
不知道是她緊繃著的身體,還是步伐太過緩慢驚動了身後的人,許淮生不經意地蹙眉,深沉的目光毫無徵兆地落在她瘦小的身板上。明明緊張的要死,卻倔犟地挺直著背,不肯屈服山間冷風陡峭的山路中。
“鐘意。”許淮生單手解下脖子上纏繞著的圍巾,挽在手臂上,聲音淺淺淡淡的,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溫柔。
聽到身後順著山風飄進耳邊的聲音,鐘意找了個平地站穩腳跟,微轉過身,一臉茫然地看著距離她不過五步遠的許淮生,“嗯?怎麼了?”
“害怕的話,可以抓著的手。”說話間,許淮生兩步並一步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拿起挽在手臂上的圍巾,纏繞在鐘意脖子上。柔和一笑,朝她伸出右手。
鼻間淺淺的呼吸都帶著圍巾上他特有的清香,臉上一熱,慢慢地紅了起來,直至蔓延到耳朵根。
鐘意瞥了眼已經走了老遠的幾人,迅速埋下頭,整張臉就要埋進厚實的羊毛圍巾中,臉上的熱度沒減少反而增加,悶熱又難以喘息。
她微抬起眼眸,視線飄忽不定地看著伸向她面前的手掌,突然研究起了他的掌心,紋路清晰,生命線和感情線都是那麼完美。不待她多思考幾秒鐘,鬼使神差下鐘意鬆開攥著包帶的手,指尖帶著山風洗禮下的冰涼猝然和他手心中的溫熱融為一體。
那樣的溫熱,時刻撩撥著她的心絃。
整顆心,也因被他的手掌緊緊包圍住而變得緊張不已,心跳加速。
未開闢出來的山路很窄,也很陡峭,只能過一人,兩人站在一起必然會很擁擠,身體也不得不緊緊貼在一起,交握的手垂於身側,緊貼著衣料摩挲。
下山的路途也變得異常緩慢。
這樣的親密貼近雖然並非第一次,但也足以令鐘意呼吸絮亂,腳下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彷彿置身在雲端上,周圍入眼的是滿滿的粉色浮雲。
山風不在張狂,輕柔地一下又一下從她臉頰佛過,吹起額角間的一縷長髮,柔柔地落在睫毛下方,遮擋了點視線。
鐘意抬起另一隻手,撥開遮住眼睛的頭髮,順勢別到耳後。目光不經意間和他對視一秒鐘,鐘意舔了舔嘴唇,啞聲問:“我的手是不是出汗了?”
“沒有。”許淮生微扭頭看了她一眼,視線繼而放在正前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我們已經脫離隊伍很久了,在慢點,可能他們該等著急了。”
“哦。”鐘意微低斂下眼簾,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越來越接近半山腰臨建的寺廟,遊客也愈發地多了起來,嘈雜聲不絕於耳。許淮生適時地鬆開握著鐘意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
鐘意低著頭,悶聲地跟在他身後。
到了寺廟正門,遊客一撥接著一撥湧進寺廟中,又一撥接著一撥從寺廟正門湧出來。人群絡繹不絕,場面頓時變得擁擠不堪。
鐘意遠遠地在寺廟正門斜對面看到了坐在杏樹下的辛芮,腳邊放著幾個揹包,她低著頭,手心裡握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辛芮,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陸俞川和阮阮呢?”鐘意輕喘了口氣,從揹包裡掏出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幾口,發乾的嗓子總算得到緩解。
辛芮抬起頭,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形成一堵人肉牆的兩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寺廟正門口,唇角露出一抹壞笑,打趣道:“你們怎麼這麼慢,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掉進了山谷裡,不打算上來了,暫且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鐘意扶額,喟然長嘆:“早就跟你說了少看點不良小說,你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