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火車站,鐘意就接到了鍾父打來的電話,問她到哪了。
鐘意交代清楚自己的位置後,站在原地等鍾父過來接她。半個小時後,鍾父停好車從車上下來,朝她一路小跑過來。
“走吧,你媽在醫院等著呢。”鍾父順手拿走鐘意手裡提著的行李包,幾天不見,鍾父明顯憔悴了不少,眼角周圍佈滿了細紋,看來這些天照顧生病的姥姥都沒休息好。
上了車,鐘意隻字未提姥姥的病情,車廂內一陣沉默,她一直扭頭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鍾父專心致志開車,父女之間連一句關懷的話語都直接省略。
車子從火車站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到市醫院,鍾父把鐘意在住院部放下後,將車開入了地下停車場,不同她一起上去。
鐘意看著住院部進進出出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進去,走到電梯旁按下開門鍵,門開後她抬腳走進去,抬手按下樓層鍵,身體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維持短暫的平衡。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鐘意理了理衣服,又深呼吸一口氣抬腳走出電梯,走到203病房門前,推開緊閉著的門。
視線在病房內掃了一圈,落在靠窗的病床上,閉眼熟睡的姥姥身上,鐘意眼眶一熱,憋了許久才沒讓眼淚掉下來,輕輕走向病床前,拉過一旁的椅子直接坐下,將姥姥露在外面骨瘦如柴的手用自己的兩隻手緊緊包裹著,心揪痛地看著瘦了一大圈的姥姥。
鍾母推開病房門,看到姥姥病床前坐著的鐘意,開口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鐘意。”
鐘意聞聲扭過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鐘母,抿嘴笑了一下,沙啞著聲音開口喚了聲:“媽。”
鍾母抬起手,指腹輕輕撫平她皺著的眉頭,眼神心疼地看著才幾天不見就有些瘦了的她,低聲道:“吃飯沒?姥姥剛吃過藥已經睡下了,我帶你去樓下吃點飯。”
鐘意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回姥姥蒼老病態的臉上,握著姥姥的手收緊了些,啞著聲音說:“媽我還不餓,我在陪陪姥姥。”
鍾父上來時手裡提著買來的早餐,遞給鍾母,目光掃向鐘意,柔聲道:“鐘意,先吃點啊,坐了幾個小時的火車鐵定餓了,待會姥姥醒來看到你氣色不好,又該心疼了。”
聞言,鐘意鬆開握著姥姥的手,放回被子裡,又掖了掖被角,這才坐回另一張空病床上。她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又坐回病床前的椅子上,靜靜地凝望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姥姥,心裡一陣一陣地揪著疼。
在小城時,鍾母就已經在電話裡給她詳細地交代清楚了姥姥的病情,除了腦溢血,還伴隨著高血壓,甚至查出了心臟病……七十多歲的老人,如果當時不是鄰居發現及時送往醫院,可能是另一種見面場景了。
連醫生都說幸好搶救及時,在送晚一點,直接可以給老人準備後事了。
不過,幸而姥姥還在。
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又沒吃什麼東西,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看到姥姥熟睡時的容顏,一點也不像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病人一樣,除了有點病態,好在身體機能都在漸漸恢復,鐘意懸著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一放鬆,鐘意眼皮開始變得沉重,連打了幾個哈欠,頭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意識也有點模糊。
鍾母輕輕推了推鐘意,指了指病床對面的沙發,讓她去沙發上將就著躺一下,姥姥有她照看著呢。
鐘意點了點頭,迷迷糊糊地走向一邊的沙發上,身子一歪斜躺下來,感受到有人往她身上蓋了件毛毯,暖意的包裹下她很快睡去。
病房內很快歸於平靜。
鐘意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射進來,被分割成小碎片投射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細碎的光影。
她坐起身,身上蓋著的毛毯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從肩頭滑到腰間,有一半掉在地上。病房內開了暖氣,有些悶熱,她環顧了一圈,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不知何時脫掉的,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朝向她的口袋,露出一角火車票。